“快走吧。”她自覺丟臉,立刻一把拉過喬安琛的手腕,腳步飛快下台階,頭也不敢回。
嵐城夏季多雨,有時熱得像蒸籠,有時又暴雨傾盆氣溫驟冷,這幾天一直下雨,初壹沒注意溫度變化,依舊穿得很少,手腳可能受了點涼。
她平時來大姨媽基本沒什麼感覺,但偶爾又會抽兩次,疼痛難忍。
看著冰箱裡空了的大半雪糕,還有從窗戶吹進來的濕冷涼風,初壹想,她應該也找到了原因。
喬安琛今晚加班沒回來,初壹點了個熱粥,簡單吃兩口後便衝了個熱水澡窩到床上,懷裡抱著個熱水袋貼著肚子。
意識迷迷糊糊,因為小腹處隱隱傳來的悶痛根本睡不安穩,初壹蜷成一團,極力縮小著痛楚。
房間傳來動靜,耳邊有人叫了她兩聲,似乎是喬安琛下班了,初壹閉著眼睛睡意朦朧,沒有回應,過了會,周圍又恢複了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肚子被人摸了摸,然後那隻手把她熱水袋抽走了,初壹不滿地哼唧了兩聲,喬安琛連忙安撫。
“這個不熱了,我幫你充好電再拿過來。”
“肚子痛…”初壹抱著自己的肚子哼哼唧唧,沒一會,被子裡有人躺了進來,喬安琛從後頭抱住她,把手掌放在她小腹上輕輕揉著。
“好了好了,等會就不痛了。”
他溫和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像是哄著小孩一樣,手心又寬又熱,熨帖了肌膚底下的寒涼。
初壹被疼痛折磨的神經變得分外脆弱,鼻子一酸,滿腹委屈滾了上來,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討厭你。”她帶著重重的鼻音說,軟綿綿的,幼小又無力。
喬安琛臉上露出苦笑,這一刻,抱著懷裡柔軟嬌小的身軀,隻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給她。
“真是一個小氣鬼。”他親了親她臉頰低語。
初壹痛了兩天,到後麵就又活蹦亂跳起來了,大概是記得深夜送溫暖的那點情誼,她對喬安琛態度倒是軟和了一點。
嵐城雨勢還在持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晴,喬安琛回來時被淋濕了,襯衫貼著肌膚,頭發像是剛洗完被毛巾隨意擦了擦,漆黑濕軟,黏在一起。
初壹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懷裡抱著個大白瓷盤子,一口一個車厘子,聞聲探出頭來,疑惑問道:“你沒帶傘嗎?”
“忘記了。”喬安琛隨口回,扯下領帶準備去洗澡。
“同事也沒有嗎?不能借一把呀。”初壹看他淋成這樣,忍不住說。
喬安琛動作頓了下,抬起頭看她,眼眸也像是被雨水洗過,乾淨漆黑,透著亮。
他慢吞吞的開口:“都沒有多餘的,有個女同事倒是順路想帶我一段,被我拒絕了。”
“………”初壹有些無語,望著他。
“那你就這樣淋回來啊。”
“嗯。”喬安琛一邊走一邊解開襯衫扣子,不在意地答。
“反正也沒多遠。”
初壹看著他走進臥室,心裡湧起一點複雜。
晚上喬安琛拉著她運動,僅限於床上,前段時間感冒再加上初壹又來了大姨媽,也是空曠了許久。
不過他未免太過精力旺盛,翻來覆去的折騰,初壹有氣無力的叫喚。
“好了嗎…”
喬安琛不答,從動作上絲毫看不出偃旗息鼓的痕跡,初壹又蹬了蹬腿,在他腰上踢了一下,像是撓癢癢,聲音喘喘。
“太久了…我不行了。”
“我今天淋雨了……”喬安琛咬了咬她耳朵聲音沙啞,時斷時續。
“為了避免感冒,要運動出汗。”
“………”
神他媽運動出汗。
初壹兩眼一閉,放棄希望,任由他擺弄了。
嵐城的夏末出了一件大事。先是一具女性屍體被丟棄在偏僻巷子的垃圾桶內,早上環衛工人發現之後,差點嚇得暈了過去。
凶手還未抓到,案件卻已經接二連三的發生,都是年輕的女性,在獨自一人深夜回家時遇害,作案手段極其殘忍。
媒體已經連續報導了兩天,像初壹這種不關心社會新聞的人都忍不住去跟進案件進展,還上了本地熱門。
人心惶惶,無數網友在底下呼籲單身女孩注意自己人身安全,不要獨自一人晚歸,希望警方早日抓到凶手。
在凶手第四次犯案時,這次終於露出了馬腳,被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小車行車記錄儀拍到了。
沒有作案過程,隻看到一名黑衣男子從巷子裡走出來,露出大半張臉。
警方立刻通過數據庫查找對比,終於鎖定了嫌疑人。
關注到這起案件的網友市民都鬆了口氣,不然這樣一個隱形炸彈放在身邊,還是很嚇人的。
凶手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很快便進入司法程序,法院開庭當天,多家媒體嚴陣以待。
這起案件是喬安琛負責的,他今天要出庭,早上出門,初壹還特意早起為他整理了衣領儀容,握拳打氣。
“加油!”
她自從關注了這件事情,就不免上心,某天晚上隨口聊起時,喬安琛說案件資料已經到了他這裡,過幾天就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
初壹第一次感覺新聞離她這麼近,不過雖然已經好奇得要命,還是死死忍住沒有追問,倒是喬安琛從她那雙睜大的眼裡看出了欲言又止,主動說了幾點可以公開的信息。
初壹最後問:“那他會被判死刑嗎?”
“正常來說會。”喬安琛開口:“而且不出意外會立即執行。”
“不過具體還是要看法院判決,從我目前拿到的資料來看,意外應該不大。”
初壹大概知道死刑分為立即執行和死緩,前者更加殘酷,直接剝奪了生命,但是她一點都不同情,在他手裡死去的無辜生命才是更加可憐的。
“你要加油。”初壹揉了揉喬安琛腦袋認真說:“一定要讓他得到該有的懲罰。”
“我會的。”喬安琛抱緊了她,難得的嚴肅鄭重。
“這是我的職責。”
法院判決結果出來那天,電視上幾家新聞都在播報,聽說凶手被判了死刑,無數人都拍手叫好,直呼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初壹在小區外麵水果店買水果,老板眼熟她,把今天剛進貨來的車厘子都拿了出來,個個新鮮飽滿,顏色水潤。
旁邊還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在買,挑挑揀揀許久,初壹兩大袋都裝滿了,他還站在一旁,不免讓初壹多看了兩眼。
很普通的一張臉,皮膚偏黑,下顎削瘦,穿著一件黑色的上衣。
初壹很快收回視線,讓老板稱完之後付了錢,然後提進了小區。
回家洗了一盤的車厘子,剩下放冰箱凍好,初壹打開了電視,本地頻道正是午間新聞時段,跳出來的剛好是關於最近這起連環殺人案的。
她坐在沙發上捧著盤子,拿了一個車厘子放到嘴裡,牙齒咬破表皮,清甜汁水立刻泄了出來,蔓延在口腔,她滿足的眯了眯眼睛。
“近來影響重大的女性連環被殺害案件終於告破,凶手謝鑫由最高人民法院判決處以死刑,曆時兩個月之久……”
新聞背景音在播報著案件進展,初壹看著屏幕上那個男人,他低著頭從警車上下來,雙手被手銬拷在身後,周圍都是記者和人群,推推搡搡間,他不經意抬起臉看了眼鏡頭,平平無奇的一張偏黑臉龐。
初壹整個人驟然僵住,手中車厘子掉落盤中,驚愕地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