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柔軟的眼神讓初壹整個人都要融化,心裡酸酸漲漲的,眼睛又有點難受了。
她用力眨了眨,把眼淚憋了回去。
“喬安琛…”初壹湊近他,在他臉旁小聲說:“你下次不能這樣子了,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也活不下去啦。”
她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淚意便卷土重來,鼻子酸得不行。
喬安琛注視著她,她的眼睛亮亮的,眸中鋪著一層薄薄水霧,在午後陽光照射下,像是藏著星星。
他張了張唇,慢慢的,極其困難的,吐出了三個字。
“我也是。”
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也很害怕,餘生艱難。
喬安琛當時並沒有考慮這麼多,隻是看到刀刺向初壹的那一刻,本能就擋了過去,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這麼小,又嬌氣,受了點小傷就要哭得眼淚汪汪的,那把刀看起來這麼鋒利,要是真傷到了她,豈不是天都要塌下來了。
直到現在,喬安琛也一點都不後悔,因為他無法想象初壹躺在這裡,虛弱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因為,真的很痛。
他寧願自己來承受這份痛楚。
初壹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這三個字的意思,她又哭得稀裡嘩啦,死死忍住,憋得整張臉通紅。
喬安琛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無聲安慰,精力消耗到了極限,再也支撐不住,眼皮重重耷拉了下來,陷入昏睡。
喬父和田婉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是嚇得半死,立刻就趕來了醫院。
聽到初壹說完來龍去脈,也沒有責備她,反而出聲安慰。
“對不起啊一崽,我們家喬安琛這個工作太容易得罪人了,這次嚇到你了吧?”
“沒有,是我的錯。”初壹一說就情緒失控,好在立刻調整回來,用力對他們笑笑。
“幸好沒有傷到要害,醫生說多注意休養就可以了。”
有了長輩在身邊,很多事情都不用操心了,比起前兩天獨自一人的忐忑等待,之後的日子好過了很多。
最主要的是,喬安琛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
文芳女士和初天也經常過來探望,補湯是一天一份不重樣,她媽坐在床邊看著喬安琛埋頭喝湯,保溫盒慢慢見底,眼中滿是慈愛。
“安琛,我煲的湯好喝吧,一崽那家夥,沒有遺傳到我手藝的一分!真是委屈你了。”說著,她還無比憐惜地去揉了揉喬安琛腦袋,好似他飽受虐待一樣。
初壹在一旁:“………”
差不多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喬安琛行動恢複如常,氣色也比之前健康很多,傷口愈合的很好,醫生說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那個叫周堅的警察來了幾次,探望他的同時又聊起了公事,這起案件已經由其他檢察官負責了,一切進展順利。
兩個人都逃不過法律的製裁。
他走後,初壹又突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她已經刻意的去遺忘,很久沒回憶過了。
喬安琛靠在床頭看書,穿著病號服,在醫院養了這麼久,皮膚白了不少,劉海軟軟的搭在額頭,莫名讓人看出了溫文爾雅。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書頁翻動,黑眸專注沉靜。
初壹在床邊杵著腮,欣賞著這副畫麵時,腦中冒出一個念頭。
“對了,喬安琛。”
“嗯?”他視線離開書本,抬起眸看了過來。
“假如…”初壹慢吞吞開口,聲音帶了點含糊:“我是說假如,那天的那個人不是我的話,你也會衝上來嗎?”
喬安琛手指動作頓住,眼中露出深思,最後笑了笑,揉了揉她腦袋,輕聲說。
“不知道。”
“啊……”初壹也不知是失望還是什麼,略帶複雜的應了聲,隨後點了點他手中那本書的封麵,朝他眨了下眼。
“你繼續看,不用管我。”
“不過,”陽光下,喬安琛弧度很小的偏了下頭,又出聲道:“我應該會更專業的,想辦法搶下他手裡的刀吧。”
喬安琛學過最基本的防身,當時那個情況,其實他反應再迅速一點,應該是可以避開的,隻是,那時的他完全失去了思考。
“這樣啊…”初壹假裝認真的點了點頭,憋住嘴角笑意,卻全從眼睛裡跑了出來。
“那這種不專業的行為,不準再發生了。”
喬安琛出院那天,是個大晴天,天空是水洗過的藍,浮著一朵一朵的白雲,明亮溫柔的陽光籠罩著大地。
夏天已經過去了,風裡是屬於秋天的涼意。
喬安琛穿著一件簡單的毛衣開衫,初壹手裡提著這段時間積累下裡的行李,喬父和田婉也在,幫忙拿著東西。
回了家,門口竟然放著一個大火盆,初天和文芳女士站在那裡,直呼著叫喬安琛跨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無奈,卻還是依言照做了。
“好了!趨吉避凶,黴運散儘!”
隨著他長腿一跨,兩旁傳來歡呼,文芳女士和田婉都在那裡鼓著掌,眉眼喜氣洋洋的,初壹也不由自主被感染,在心裡默默希冀著之後的生活都可以平坦順利。
兩家人一起熱熱鬨鬨吃了飯,一直到夜色降臨才各自回去。
晚上,初壹和喬安琛並肩躺在久違的家中,平日裡覺得普通平常的時刻,如今充斥著滿滿的幸福感。
“你轉過去。”初壹突然對他說,喬安琛不解其意,卻還是照做了。
他背對著她,露出寬闊的背,初壹伸手小心地揭開他的衣服,
肩胛骨側邊,有一處和旁邊的肌膚不同,傷口已經掉痂很久了,隻剩下一道猙獰的,泛著肉粉色的疤痕。
初壹指腹從上麵輕輕滑過,不忍出聲:“痛嗎?”
“早就不痛了。”喬安琛回過頭來朝她說道,語氣淡然而隨意。
初壹摸了兩下,眼睫低垂著,忽然,她湊過去,在那道猙獰的疤痕上親了親。
麵前的肌肉顫抖了一下,接著傳來的,是喬安琛隱忍的、帶著警告的聲音。
“初壹——”
“好了。”初壹一把放下他的衣服,又隔著布料在他背上順撫了兩下,喬安琛立即轉過身子,把她緊擁到懷裡。
“不要再動了。”
“啊?”
“睡覺。”
在家沒休息多久,喬安琛就恢複了工作,重新上班,初壹前段時間混亂的生活也開始一點點複原,回到最初。
似乎有哪裡變了,又似乎一切如常。
隻是她和喬安琛沒再吵過架,兩人之前雖然也很少有爭吵,但偶爾也會鬨一下小彆扭,現在和睦了很多。
初壹有時依舊會因為些生活上的小事情被喬安琛氣得兩眼昏花,可自己到一旁冷靜過後,和他重新溝通講道理,又很快解決了。
時間就這樣一格格的往前走著,不知不覺,又是一年的七夕。
情人節一如既往熱鬨,酒店老早就推出折扣,品牌開始預熱,初壹早早就叫喬安琛晚上不要加班,回家一起吃飯。
今年沒有再剩下來的蠟燭了,喬安琛生日那次買的蠟燭,初壹某天打掃時發現被蟲子咬掉了大半,她隻好心疼的丟掉,然後網購了一堆驅蟲產品。
如同往常一般,雖然沒有紅酒牛排,但有自製的中餐加上自製蛋糕。
菜色初壹明顯精心的準備了,一盤炸雞翅還擺了盤,旁邊放了朵小花點綴,就像是五星級高檔餐廳裡的標準。
喬安琛望著對麵的人,眸中不掩笑意,她總是這樣,在日常中經常能調配出特彆的小浪漫。
吃完飯,準備切蛋糕,喬安琛拿著刀剛想動手,初壹忽然製止了他。
“等等,我許個願!”
“……又沒人過生日。”喬安琛動作一頓,眼含無奈。
“一樣都是蛋糕,還分什麼高低貴賤。”初壹睨了他一眼,不由分說把到廚房找出了一根小小的蠟燭,插在蛋糕中間,吩咐喬安琛關燈。
整個客廳都黑了下來,隻剩下一根明黃色的燭火在眼前搖曳,初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我的願望,便是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乃至之後白頭到老的歲月,每一個七夕,都能和麵前的人一起度過。
“初壹,你許了什麼?”耳邊有人在輕聲問,初壹睜開眼,看到了喬安琛被燭光映亮的臉,遍布著溫柔和暖意。
她想了想,回答:“不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剛才也許了一個。”他像個小孩一樣邀功,用神秘又竊喜的語氣朝她說。
初壹很配合的問他。
“那你許了什麼?”
“希望以後的每一個七夕都能和你一起過。”喬安琛毫不遲疑地說出來了,初壹有些懊惱的皺起眉頭,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不是說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可是,這個願望,隻有你才能給我實現啊。”喬安琛猝不及防湊過來,在她的唇上輕輕碰了碰,接著問她。
“初壹,你願意嗎?”
他就像當年向她求婚那樣,麵容鄭重,認真無比地問她。
“初壹,你願意嗎?”
“我願意。”
她再次毫不遲疑的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