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姐走好……”蔚寧愣愣地說。
“有事要談。”司秦解釋。
“不然呢?”蔚寧無語,想到哪裡去了。不過比起司秦跟應闌談話的內容,他對於今天新得到的訊息更加感興趣,於是跑到司秦身邊坐下,問:“謝非渡說加戲是騙我的,對嗎?他利用我,問你要錢,是嗎?”
“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的。”司秦彈了下蔚寧的腦門,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蔚寧老實交代:“我今天叫了鈞寶諾、應闌、葛圍、徐立延、溫也璃還有柳大東,跟他們商量加戲的事,但我發現他們根本不知道謝非渡要加戲,也不知道電影缺錢。還有謝非渡跟我說的那些他覺得遺憾的、想加錢重拍的地方,是應闌那組的戲。雖然當時我覺得他的想法不錯,可是後來想想,沒有看到成片,也不好比較吧。我覺得,比起什麼遺憾,他可能更想借著這個機會,改掉應闌的戲。”
司秦笑出了聲。儘管已經聽應闌說過一遍,他還是覺得很好笑。
被謝非渡擺了一道,蔚寧來不及生氣,回來還要被司秦無情地嘲笑,他急了,狠狠捶了司秦一下,又忍不住湊過去跟他咬耳朵,說了一通組裡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關係,包括應闌和謝非渡。在發現司秦聽完眉毛都沒抖一抖之後,蔚寧突然反應過來,大叫:“你都知道了?你又不跟我說?!”
司秦挑眉,剛想說話,被蔚寧打斷。
直覺不會是什麼好話,蔚寧捂住司秦的嘴:“行,不用說了,你怎麼著都行。”
我怎麼知道你會傻乎乎地去跟劇組的其他人攤牌。司秦在心裡想,又懶得解釋,隻拉下蔚寧的手,說:“是程溯比較厲害。”
“行吧。”蔚寧無意計較,就習慣性地鬨他一下罷了,就無所謂地擺擺手,而後話鋒一轉,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你討厭謝非渡?”
“不討厭,也不喜歡。”司秦想了想,搖頭。看蔚寧不懂,又說:“他太理想化了。我不喜歡理想化的人,我喜歡能將想法變成實際利潤的人。”
寥寥幾句,已經足夠蔚寧明白司秦的意思,因為這正是謝非渡和應闌的矛盾所在,也是萬古不變的藝術和市場的矛盾所在。
謝非渡就像一個純粹的藝術化身,手握重錘,誓要打到所有阻撓他實現完美藝術的人。而市場,總會因為需要遷就大眾層麵的欣賞水平,對過於純粹的藝術作品有所虧欠。
蔚寧能理解謝非渡的追求,但對謝非渡憤世嫉俗的態度,則無法苟同。謝非渡看不起商業片,也絕不折腰。他覺得隻要有理想,即使沒有麵包,飲水也可以果腹。
而應闌,一個能牢牢把握住觀眾情緒點的導演,未來的商業片鬼才,這種特質,在她初涉影視圈的現在就已經初現端倪。她知道大家愛看什麼,想看什麼,並能具象化地表現出來。她是票房神話,是影視圈內所有投資商力捧的第一人,偏偏這種才華,被謝非渡稱為“媚俗”。
謝非渡看不起應闌。
你不能說謝非渡有錯,甚至他還十分偉大,因為不管多艱難,他都在堅持著自己的路,也確實在十五年後功成名就。而應闌呢,跟司秦一樣,一個典型的投機者。她很聰明,也有足夠的才華。雖然金錢至上、娛樂至死的標簽從她成名起就如附骨之疽般跟隨著她,甚至為人詬病了幾十年,比起謝非渡,蔚寧卻更欣賞應闌。應闌從一開始就頭腦清楚,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她拍喜劇,拍鬨劇,大把撒錢,大把賺錢,拍所有常人不敢拍。她用極其浮誇的方式小心包裝著作品的核心,利用喜劇的外殼,讓群眾的目光聚焦到喜劇背後的社會問題上。在票房狂歡的背後,是她敲醒普羅大眾的最後一點真心。試問這樣的作品,真的就比曲高和寡的文藝片低劣嗎?更何況,還賺了錢。
“你欣賞應闌。”蔚寧下了結論。
“是的。”司秦承認,“我很早就看過她拍的一些短片。她自己也寫劇本。她很有想法,很有才華。如果後續還將跟他們合作,我一定會選應闌。”
“這就是你一直留在這裡的理由?”蔚寧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了。當他為了能和未來的影帝影後們產生一點交情而汲汲營營時,司秦早已瞄準他們之中的核心。他透過一部《雲雀》,看到了滿座的影帝、影後和大導,甚至還有不久之後五億的天價票房,而司秦看到的,遠比他更長遠。
但是司秦否認了。
“不。”司秦看著蔚寧,無比認真地說:“我覺得他們之中,有很優秀的人,你可以在他們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你以後,也會成為像他們一樣優秀的人。”
司秦拍拍蔚寧的腦袋,又憐愛地摸了一下:“所以,努力吧。”
蔚寧愣了。感動之餘,突然覺得機會來了。
“我肯定是很優秀的,現在是,將來也會是。不過,那跟你有什麼關係?”蔚寧翻了個白眼。
司秦:“……”
於是,摸老虎屁股的後果就是,蔚寧明天真的需要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