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秦不見了。
起先,蔚寧沒有得出這個結論,隻是在上午十點的時候打電話給司秦,沒聯絡到人,覺得有點奇怪,但是沒有放在心上。晚上他從TDC訓練回來,司秦的電話仍舊打不通。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讓蔚寧有點擔心。他想了想,決定去隔壁找程溯,問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一個陌生的男人從本該是程溯住著的房間裡探出頭,讓他徹底傻了眼。
蔚寧感到自己的心臟“咚咚咚”地跳著,一邊喘氣,一邊往樓下跑。在詢問過前台後,他才知道程溯連同司秦那十幾個保鏢,齊齊在今天早上退了房,去向不明,把他一個人單獨留在了酒店裡。
前台是位美麗高挑的小姐,很符合五星級酒店的選人水準。她看了蔚寧一眼,程式化地笑了一下,然後用標準的播音腔對蔚寧說:“先生,您不用擔心,程先生給您續了半年的房費,您可以住到……啊,不好意思,請允許我查一下……”
“不用了,謝謝。”蔚寧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前台。
蔚寧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著的,而鬨鐘仍舊在第二天早上準時地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按掉鬨鈴,長按快捷鍵,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仍舊無人接聽。蔚寧笑了一下,像往常一樣起床、刷牙、洗臉,穿戴整齊後,獨自前往TDC。
不知道過去幾天,群裡傳來消息,應闌改完片子,第三次送審。
“大家不要著急,我跟謝導都在跟進這個事。我答應大家,一定會竭儘所能做好後期。一次不過,就兩次。兩次不過,還有第三次。總會過審,總會有上映的一天的!司總也在給我們想辦法。”應闌性格冷淡,難得在群裡說了這麼多話,眾人都很給麵子,紛紛回應說是,互相安慰著,穩定各自的情緒。
蔚寧拿著手機,瞥到某兩個字,覺得心裡像被針刺了一下,趕緊鎖上屏幕,提前結束休息,繼續回去上他的鋼琴課。
又過了幾天,群裡傳來消息,電影三審不過。蔚寧從酒店樓下跑步上來,氣喘籲籲地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兜頭澆下一瓶礦泉水。洗手池邊的手機屏幕正一閃一閃地亮著,“嘟——嘟——嘟——”的待接聽聲過後,突兀地轉成了尖銳又短促的忙音。
程溯的電話第一百零一次地無人接聽。蔚寧洗了把臉,改撥了另一個號碼。而那個本該同樣第一百零一次無人接聽的電話,終於變成了空號。
他銷號了。
蔚寧扯起嘴角,難看地笑了一下。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了,或許早就麻木了吧。於是擼了一把腦袋,甩去滿頭濕漉漉的水珠,回到房間裡,撥通了徐立延的號碼。
“喂,小蔚嗎?”不過兩秒,聽筒裡傳來男人的聲音,速度之快,甚至讓蔚寧產生了一點恍惚。他苦笑一聲,平複了一下呼吸,歡快回道:“徐哥,是我……”
第二天,蔚寧早早醒來,照舊前往TDC報道。
蔚寧若無其事地給鋼琴老師問了個好,然後走到鋼琴前坐下,打開琴蓋,抬起手,深吸一口氣,一邊唱,一邊在琴鍵上敲下熟悉的旋律。
“不錯不錯,非常好,你太棒了!”蔚寧彈完,老師像鼓勵小朋友一樣對他拍了拍手,儘管兩個多月過去,這個超齡學生一共才學會了兩句。
“那我們今天來學這一句。我先唱一遍,然後你跟著我唱。”誇完蔚寧,老師將樂譜往後翻了一頁,起了個調,一邊打拍子,一邊唱:“你那手指再笨拙再粗,肌膚也被你修補……”
蔚寧笑了一下,合上鋼琴,轉過身,看著老師的眼睛,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說:“老師,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還有事。或許以後,您也不用來了。謝謝老師,您特彆好,特彆特彆好。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您,再見。”
老師有點莫名其妙,等反應過來,再要去追蔚寧,人已經跑不見了。
蔚寧快步走出教室,電梯久等不到,乾脆三步並作兩步,從樓梯直上頂樓。他知道今天早晨是公司影視部每周例會的時間,池莫澤會到場,並且在會議結束後,有回辦公室吃甜點、喝咖啡的習慣。蔚寧算好時間,等走出樓梯間,池莫澤也剛好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蔚寧小跑上前,叫了一聲“池總”。池莫澤很意外,自從蔚寧轉小班教學,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了,在詢問過蔚寧有事找他後,就屏退了其他人,帶著蔚寧進了辦公室。
“我最近很忙,很久沒有去看過你了。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呢,小東西。”池莫澤端起他貫有的標準化笑容,語氣格外親昵,讓蔚寧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蔚寧握了下拳,直視池莫澤:“不好意思,池總,我最近家裡有事,想跟公司請個長假。請您批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