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司秦說話,蔚寧繼續補充:“是我自己的問題, 跟你沒關係, 你不用跟我道歉。”

“好, 跟我沒關係。”司秦沉默了幾秒,幾乎是以縱容的姿態同意了蔚寧的說辭。

他說沒關係, 那就沒關係吧。不管是嘴硬也好,打算徹底揭過一頁也好, 還是不想增加兩人之間的負擔, 既然他不想提, 那就算了。有些事不一定要放在嘴上去說。不提,也不代表他會不記得。倒是這樣灑脫和既往不咎的態度,讓他覺得眼前這個十九歲的少年和二十年後的成熟男人沒有什麼不同, 至少是越來越像了。隻是在稍加思考過後,司秦立馬發現了其中的疑點, “你為什麼對心理評估的流程知道得這麼清楚?”

司秦很奇怪。據徐立延透露, 蔚寧在校期間一直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由於程溯的及時出現, 徐立延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蔚寧, 更沒有帶他去校醫室做心理輔導,雖然徐立延是有這個打算的。那麼,作為一個健康的、正常的十九歲少年, 是怎麼接觸到這些東西的?難道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

“我承認, 我以前確實有過心理障礙。”蔚寧深吸一口氣,如實坦白。

被司秦抓到話裡的漏洞,蔚寧一點也不意外。他知道司秦這個人比起自己, 更加不好糊弄。不過沒關係,因為他在開口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借口,於是他說:“因為雙親早逝,我姑姑未婚收養了我。一個未婚的女人獨自帶一個小男孩,在那個年代是一件很出格的事情。我從小被人叫作‘野種’,周圍人都說我是我姑姑未婚生下的兒子。即使這樣,她也不肯把我送去孤兒院。我姑姑遭受了很多非議,還因此和家中決裂。我小時候是跟姑姑的父母一起住的,他們很不喜歡我,經常對我冷眼相待。我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很久,直到姑姑結婚,姑父帶著我們搬了新家,情況才好了很多。後來因為升學壓力,姑姑發現我夢遊,帶我去醫院治療,測過量表,也做過心理谘詢,就是預約單上寫的那些,所以我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司秦輕輕皺著眉。他看著蔚寧,眼睛不太相信地微微眯起。他突然發現,一旦提及是非性的大問題,對方總能表現出超越他實際年齡的清醒和冷靜。而正是這份清醒和冷靜,讓他很難分辨對方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被司秦這樣審視,蔚寧有點心慌,不過也隻是一瞬間。他所陳述的幼年經曆的確是事實,隻是本身性格所致,加上姑姑一直非常非常地愛他,姑父也對他很好,他不會因為周圍人的眼光產生什麼不好的想法,更彆說心理障礙了。蔚寧覺得這個理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所以才將它提出來當做一個掩飾,而司秦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對方確實像他想的那樣,相信了他的解釋。

司秦對蔚寧招了招手,拍拍身邊的位置讓他坐下,然後問:“那你的雙親葬在哪裡?”

蔚寧坐到司秦身邊,看著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好吧。”司秦妥協,沒有繼續追問。看蔚寧的態度,不難猜測這大概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司秦不是不好奇,隻是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習慣於尊重彆人的**,哪怕對方與他親密無間,隻要對方不想說,那他就不會多問。

司秦看著蔚寧,還是覺得不太放心,於是再一次向對方尋求確認:“你沒有說謊?”

“沒有。”蔚寧搖頭,坦然一笑,“都過去了。”

司秦不太確定地重複了一遍:“都過去了?”

蔚寧頷首,再一次給出了明確的答複:“當然,我現在很好。”

“好。”司秦稍稍放心,握住蔚寧的手,試探著問:“所以……和解?”

“是。”蔚寧點頭。本來就是他起的頭,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也沒什麼好拖泥帶水的了。

“其實有件事,本來想晚幾天再跟你說。”司秦頓了頓,在蔚寧疑惑的目光中站起來走到客廳,拿過桌上的筆記本敲了兩下,調出一個對話框,然後將筆記本交給蔚寧,讓他自己看。

屏幕上,視頻窗口已經放到最大。畫麵裡,一個穿著淡綠色製服、頭戴護士帽的圓臉小姑娘笑嘻嘻地朝蔚寧揮了揮手,說:“蔚先生您好!我是王先生的私人陪護,我叫李婷,您叫我婷婷就好。”

“你、你好……”蔚寧愣愣地打了個招呼,注意到對方話裡提到的王先生,難道是他的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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