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過半,車輛下了高速, 駛入香市外郊, 保鏢按蔚寧的吩咐叫醒了蔚寧。
蔚寧拍拍臉頰, 清醒了一下,取出一雙一次性橡膠手套, 仔仔細細地套在了手上,然後轉身, 踢了一下仰頭靠在鄰座椅背上打瞌睡的陸泰初。陸泰初沒醒, 翻了個身, 又睡著了。
蔚寧彎彎嘴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陸泰初給逗笑了。他發現陸泰初惡心歸惡心,也有可取之處, 比如明明愚蠢至極、毫無眼見卻不怕死的精神就非常令人佩服。
蔚寧取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 從陸泰初叉著的大腿一路往上, 緩緩傾倒。陸泰初衣服穿得厚, 一開始渾然不覺, 直到冰涼的液體濺濕臉頰,終於被激得渾身一抽,醒了過來。
“你乾嘛?!瘋了嗎!”陸泰初睜開眼睛, 怔忪了幾秒, 等反應過來,立即暴跳如雷,揚手去拍蔚寧手裡的水瓶, 想給蔚寧一點教訓,無奈才剛爬起來,迅速被後座的保鏢製住動作,按在了原位。
“做夢呢?該醒醒了。”蔚寧晃晃瓶子,將剩下的水直接潑到陸泰初臉上,物儘其用,然後扔了瓶子,灑去手上濺到的水珠,朝陸泰初伸出手,“你好。初次見麵,我是蔚寧。”
“你發什麼神經?!”陸泰初掙紮著,感覺自己在做夢。
陸泰初發現蔚寧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比中午剛見麵時清脆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藥片起了作用,已經能連貫地說話,咳嗽也不像先前那樣頻繁。
八座的麵包車卸掉了中間兩座,使得原本逼仄的空間擴大了一倍,像是為了接下來的不法活動而特意空出了位子。
伸到麵前的手奇怪地戴著一副半透明的薄手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手的主人失望地撇了撇嘴,貓著腰跨過他,轉身在後排的座椅上坐定,架起了腿。
然而這時候才注意到這些細節,早就已經晚了。
“你要乾什麼?!你怎麼敢?!這是綁架!我手機有定位,我助理馬上就……”陸泰初不停地撲騰著手腳,除了讓破舊的車子發出一陣吱嘎吱嘎的聲響,毫無用處。
蔚寧皺眉,不等他說話,兩個保鏢一左一右架住陸泰初,直接將人從前座拽到中間,壓在地上捆住手腳,最後撕下一截膠帶,封住了那張吵鬨不休的嘴。
陸泰初掙紮得更厲害了,然而在保鏢的控製下,隻能老老實實地跪在車裡,不甘心地瞪著眼睛,不時“唔唔”兩聲,以示反抗。
“你安靜點,我就幫你把它撕了。”蔚寧身體前傾,一手掐住陸泰初的下頜,一手捏住膠帶的一角,不等陸泰初回答,強行將陸泰初嘴上的膠帶撕了下來。
膠帶粘性很強,陸泰初被蠻橫的力道帶得腦袋一甩,嘴上紅了一片,很快腫了起來。
“哎喲。”蔚寧眯了下眼睛,很不忍心的樣子。
“啊,嘶——啊……”陸泰初一邊吸氣,一邊哀嚎,痛得迸出了眼淚。
蔚寧擰著眉,揉了下耳朵。保鏢會意,貼心地撕下一截膠帶,再一次封住了陸泰初的嘴。
“差不多得了哈。你不會想要我一直跟你撕著玩吧?那不好受啊。”蔚寧拍拍陸泰初的臉,用了一點力,拍出了清脆的啪啪聲。
嘴上火辣辣地疼,又因為被強製禁錮,不可避免地產生恐懼的感覺,混雜進過度的緊張與焦躁,陸泰初頭昏腦脹,甚至開始眼冒金星。
“唔,唔唔唔……”陸泰初拚命搖頭,他相信蔚寧說到做到,也實在吃不了那個疼,終於學乖,漸漸安靜了下來。
“你好啊,陸泰初。”蔚寧托著下巴,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你一定很奇怪吧,我為什麼要這麼說,那是因為今天之前,我都沒有把你放在眼裡。”
蔚寧揮手,讓保鏢放開陸泰初。桎梏解除,陸泰初身心一鬆,沒防備車身突然顛簸,加上手臂還被捆在背後,晃了兩下,重心不穩,直接趴在了地上。
“這車不太舒服,你體諒一下,臨時租的,快報廢了。”蔚寧好心地把陸泰初拉了起來,扶他在後座僅剩的另一張座位上坐好,戴著手套的雙手又無時無刻不在怪異地彰顯著主人的不近人情。
“我本來不想這麼麻煩的。”蔚寧解釋,語氣無奈,隱隱帶著一點歉疚,“我想直接把你從片場劫走,不想跟你廢話。如果再往前一點,我連動手的想法都沒有。你就是隻蟲子,雖然你會嗡嗡嗡,還儘職儘責地每天嗡嗡嗡,可是蟲子配有正臉嗎?配讓我放在眼裡嗎?不配。”
“其實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惡心是你與生俱來的特質,我能怪你什麼呢?你天生就這麼惡心啊,我從來都知道,卻還是被你惡心得夠嗆,是我低估了你。”蔚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你能體會嗎?那種好像有蟲子在爬的感覺,你弄死它,它還要濺出汁水,最後惡心你一灘。可是你不弄死它,它就能一直爬,一直惡心你,哪怕你已經提前跟它說,隻要你從我身上下去,我就不跟你計較。後來我想通了,還不如趁早把它捏死,頂多惡心那麼一下,你說是嗎?”
陸泰初難以控製地抖了一下身體,下意識地偏過頭,避開蔚寧冰錐一般的視線。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蔚寧,完全不是關桀口中那個單純、好騙、容易心軟的少年,甚至比起旅行包裡的東西還要讓他害怕。
蔚寧按著太陽穴。或許是因為發燒,思路有點不清晰,更多的則是興奮。好像有什麼東西因為長久的壓抑,一直深埋於心底,幾乎靜不可聞,還以為早就消失,等到與陸泰初麵對麵,突然被毫無征兆地挖了出來,一個個的張牙舞爪,開始蠢蠢欲動。
“我說到哪了?哦,對,說到我為什麼不直接把你劫走。”蔚寧沒有去管陸泰初,接著說:“你體諒一下我,我也很不容易,忍著惡心跟你廢話那麼久。但是我想看你高興,想看你興奮,想看到你那張期待的臉啊!我想看你躍到空中,再一下子跌到穀底。怎麼樣,刺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