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秦不去綜藝,蔚寧熱情驟減, 然而該還的債還是得還, 不可能因為司秦缺席他也跟著一起抽身。
既然人員產生了變動, 相關環節自然需要重新安排。蔚寧為表歉意,親自去Paradise門店挑了一款胸針準備送給葉文姚賠罪, 同時商議一下更換嘉賓的事。
收到蔚寧的禮物,葉文姚十分驚喜, 不等蔚寧說明來意, 先開口道歉:“前一陣有點私事, 讓你等了兩天,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係。”知道葉文姚說的是前兩天約她見麵她不在本地的事,蔚寧搖頭, 問:“事情處理好了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葉導儘管提。”
“差不多了。”葉文姚撩了一下頭發,眼神複雜地看著蔚寧, “不瞞你說, 其實是吳製片。他出事之後遺體放在殯儀館一直沒人認領, 妻兒早就跟他斷絕了關係, 聯係是聯係到了,但不肯來。前天他老母親從老家趕過來,也不知道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看她實在可憐, 又人生地不熟的,就陪她一起去臨港辦了手續,回老家把人安葬了。”
蔚寧挑眉, “葉導認識吳彬?”
“認識。我跟他是校友,以前在大恒實習的時候接觸過幾次,後來斷斷續續有過聯係,算朋友吧。他為人不錯,挺大方的。我聽說他在圈子裡人緣一向很好,出事之後就……”葉文姚憨憨地笑了一下,話點到即止。
“哈……”蔚寧扯扯嘴皮,“那還真是挺有緣的。”
看蔚寧神色有異,葉文姚好奇之下忍不住追問:“怎麼你也認識他嗎?”
“我不認識,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也沒興趣知道。”蔚寧語氣有點冷,全然陌生的態度讓葉文姚頗感意外。
葉文姚愣了一下,試探著說:“你好像很討厭他?”
“談不上。”蔚寧不以為然。
“我倒是覺得你有點恨屋及烏。”葉文姚意有所指,在蔚寧追究之前及時改換話題,“好了不說這個了,讓我們來談一談司先生的事吧。”
看葉文姚眉間隱有不滿,蔚寧奇怪,“怎麼了,他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有點大。”葉文姚歎了口氣,翻開桌上的策劃書緩緩道:“我明白你的初衷和要求,當時也答應了,但這兩天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合適。我很少駁回明星團隊的訴求,無論情況多麼複雜,我都認為自己可以搞定,但他是例外。司先生為人如何我不予評價,也不了解,所以這些我們都不談。重點是我覺得他不是很看重我們的節目。我們為了這個節目花了這麼多心血,談過這麼多次,他本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我不知道他的偏好、喜惡、行為習慣、談吐方式,而且不是因為我能動性差,不去了解,是我無從了解。他這麼不配合,你要我怎麼跟他合作呢?”
“這個……是葉導誤會了。”蔚寧訕笑著解釋,“他其實挺上心的,還親自去雅莫那邊打過招呼,是我一直沒跟他說。他自己也忙,是我想得太簡單,打算我們這邊先敲定一個大概再讓他過來談,所以才……”
“行吧,我知道了。”葉文姚打斷蔚寧,鋪墊了半天,終於說出了最為直接的一點,“我承認是我個人的問題,我不想為一個殺人犯洗白!”
蔚寧臉色一沉,努力克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取出手機點開錄音放到一邊,“您過分了,葉導。如果接下來您還是這個想法,那麼我會代司秦告您誹謗。”
“是我失態了,抱歉。”葉文姚按了下額頭,指指手機,讓蔚寧不必如此。
蔚寧收起手機,緩和氣氛道:“我能理解,畢竟您和已故的吳先生是朋友,愛屋及烏,無可厚非。但是理解不代表沒關係,我希望葉導看在我們也是朋友的份上能謹言慎行。”
“OK,不說了,是我口不擇言。我們來談談我們的節目。”葉文姚及時停止,在分析過有關賽製、人員組合等等問題過後,又將話題轉到司秦身上,“你幫了我們節目組很多,這個確實,但節目不是一個人的節目,不可能圍繞司先生一個人轉。你說司先生不是外界批判的那種人,所以想給他一個接觸大眾的機會。恕我直言,看到他就會喜歡他?這恐怕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他的所作所為無一不顯示他就是一個沒有底線的卑鄙的商人。哪怕我答應你給他一個曝光的渠道,也不會有人喜歡上他。單憑我一個綜藝就想讓大眾扭轉對他的印象?你太天真了。”
蔚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靠在沙發上架起雙腿,慢條斯理地詢問,似乎的確好奇,“那葉導你說要怎麼辦?”
“有那麼多錢還不如拿去做慈善,幫助一下需要幫助的人。當然了,和那些發自內心做慈善的高尚人士始終不能相提並論,不過現在開始還不算太晚。”葉文姚語氣平靜,說出的話卻十足嘲諷。
“你怎麼知道他不做慈善?”蔚寧反問,“還有做慈善也分高尚和不高尚,葉導這算歧視嗎?”
“出發點不同,怎麼能一樣?”葉文姚搖頭,“我真的不懂,他已經那麼有錢了,為什麼還不滿足,還要不擇手段地四處搜刮、瘋狂斂財呢?為什麼不能就此收手,修心養性,學做一個高尚、慷慨的人?”
“哈哈……”蔚寧簡直要被氣笑,“我明白了,葉導您不是歧視,您是慷慨。您才是最慷慨的人,慷他人之慨。您說您不懂,我也不懂啊。因為他富有就要求他慷慨和高尚,憑什麼?你們這不是道德綁架嗎?我沒想過要和聖人過日子,所以為什麼一定要他慷慨高尚?至於彆人,跟我、跟他又有什麼關係?您知道的話,可以勞煩您慷慨一點告訴我嗎?”
麵對蔚寧不同尋常的譏諷語氣,葉文姚慌了一下,很快調整過來,強自反駁,“你可以不認同我,但你應該多聽聽外麵的聲音,那些都是實話!”
“葉導隻是個編導吧。還是我記錯了,其實您也經商?如果您是這方麵的專家,那恕我冒犯,您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如果不是,那我覺得您需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戴著有色眼鏡在看人了。至於我……”蔚寧頓了頓,聳肩,“我知道外麵怎麼說他,不然也不會來找您做節目了,您說是嗎?我真的不懂,難道商場是什麼講情義的地方嗎?法理之中,道德之內,有何不可為?我不需要他當一個聖人,或許在你們看來,他也不是一個好人,但他絕對是一個道德線以上的人,我相信他,這就夠了。”
葉文姚搖頭,擺出一副無可救藥的表情,“錢就這麼好嗎?值得你這樣執迷不悟?”
“好啊,怎麼不好,當然好。”蔚寧隨口敷衍,沉默了一會兒,建議道:“彆說這些了好嗎?搞得大家都不愉快。無非一個節目罷了,葉導不想做就不做吧。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想來告訴您,司秦公務繁忙,沒辦法出任嘉賓,我們可能要考慮換一個人了。”
“他不願意,是嗎?”葉文姚冷笑,“就因為不願意,所以就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浪費你的心血?!”
“葉導彆生氣。”蔚寧擺手,勸葉文姚冷靜,“沒什麼心血不心血的,不過一個嘉賓,代替的人選我這裡也有幾個,我可以全權負責聯係和交涉,保證節目組的正常運作,以此來表達我的歉意。”
“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你道歉?他把節目當成什麼?把你當成什麼?!”葉文姚聲音高亢,情緒有些失控。她知道如果不是為了司秦,蔚寧不可能這麼快鬆口答應上綜藝。隻是葉文姚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不是蔚寧開口,司秦會願意放低身份參加綜藝任人圍觀嗎?絕無可能。正是因為司秦理解蔚寧的心意,也清楚蔚寧的擔憂,所以就算手裡有足夠的籌碼可以用來應對外界的狀況,他仍然願意配合蔚寧做對方想做的事。
“好,行。”看蔚寧半天不說話,眼中隱隱包含怒意,似乎再說下去就要翻臉,葉文姚沒辦法了,隻能妥協,突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當即軟下表情,向蔚寧尋求確認:“他不參與,你也會在。你不會這麼小氣的,對嗎?”
沉默良久,蔚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是。”
“那公事就到這裡吧。”看蔚寧有起身告辭的意思,葉文姚橫手打斷,“難得大家都有空,我們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談一談?”
“葉導想說什麼?”
“作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慮一下你的未來,比如跟司先生分開的事。”
蔚寧懵了,“啊?”
“你給他賺了這麼多錢,為他做了這麼多事,已經夠了。他現在的名聲已經不值得你繼續陪他蹉跎下去了。”葉文姚語重心長,緊緊盯住蔚寧,“你這麼優秀,何必一定要依附彆人生活呢?況且現在名和利你都有了,完全可以在這個時候跟他分道揚鑣了啊!你要學會及時止損,再跟他攪合下去,早晚把你也拉下水,豈不得不償失?你知道對一個明星來說爆出金主這種事意味著什麼吧?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如果不是後續還需要合作,蔚寧覺得自己應該早就已經忍不住離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