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柔正盤點著要給各家的年禮, 就見顧嬤嬤一臉古怪的掀開門簾進來了:“大姑娘在外麵等著, 說是過來請安。”
喬柔拿著毛筆的手都頓住了,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耳朵:“你剛說什麼?大姑娘?”
“是,大姑娘在外麵等著呢。”顧嬤嬤又重複了一遍兒, 不怪她和喬柔太驚訝。主要是, 從楚瑤被關進佛堂到現在,喬柔都沒見過楚瑤的麵兒。一開始是喬柔不願意去見, 後來楚瑤出來了也沒來請安,連老太太那邊也是沒去過, 所以喬柔就不挑這個禮了。
但是沒想到,楚瑤昨兒去了表姑娘院子裡一趟之後,今兒就像是開竅了一樣, 居然出門了。
當然 ,一開始說的是年底才許她出門。但這種模糊的說法,其實可活動的餘地是很大的。楚瑤想早點兒出來也行, 想晚點兒出來也行。她一直窩著不動, 喬柔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要等年三十了才出來呢。
“沒去老太太那邊?”喬柔停頓了片刻問道,顧嬤嬤搖頭, 這才是她一臉古怪的原因。老太太對楚瑤,那是掏心掏肺,就差掏命了,衝著這份兒感情, 楚瑤也該是先去寬慰一下老太太的。
然而沒有。
“讓她進來吧, 楚瑾這會兒不在吧?”喬柔問道, 顧嬤嬤點點頭:“二姑娘去了三房那邊,說是阿瑜姑娘弄了個什麼娃娃,兩個人湊一起給娃娃做衣服。奴婢等會兒讓人去攔著,要不然,讓二姑娘在阿瑜姑娘那邊用午膳?”
喬柔點點頭:“嗯,今兒給她們兩個加菜,讓廚房多做一個八寶鴨。”
顧嬤嬤應了一聲,一邊去迎了楚瑤進來,一邊讓人去廚房那邊傳話。至於楚瑾那邊,她親自去看看比較合適。
楚瑤剛一進門,喬柔還以為是看錯了,大冬天的,楚瑤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胭脂水粉更是沒有,再加上穿衣裳素色,她差點兒以為是個女鬼進門了。
“給夫人請安了。”楚瑤蹲下身子,聲音也有幾分冷淡,喬柔點點頭,示意她起身,又讓丫鬟上了茶水點心。然後才直接問道:“瞧著你臉色有些不好,怎麼沒在屋子裡養著?”
“想著很久沒給夫人和老太太請安了,就想過來走一趟。”楚瑤笑了笑,抬頭打量喬柔:“幾年未見,夫人的氣色越發的好了,想必沒有我礙眼,夫人的日子,過的是很舒心的。”
喬柔上一句剛問她氣色不好 ,她下一句就誇讚喬柔氣色好,這對比實在是太明顯了些。隻可惜,楚侯爺不在,要不然,怕是也能稍微挑動一下楚侯爺的慈父之心。
“是挺舒心的,操心的事情少了,這心裡自然就暢快了。”喬柔也不客氣,反正她和楚瑤是早就撕破了臉皮,說話也就不用太客氣了。若是楚瑤願意客客氣氣,她也就客客氣氣,可既然楚瑤不願意,那就算了。
“你今兒來,是有什麼事情嗎?”不等楚瑤再說彆的,喬柔就直接問道:“若是請安,現在已經請過了,你儘可以回去了,好好養養身體,也免得到了年底,親朋好友還以為是我虐待了你。”
楚瑤微微笑了一下:“雖說夫人沒虐待我,隻是這佛堂裡,日子也不好過。”
“是啊,這佛堂,還是侯爺親眼瞧著人蓋起來的呢。”喬柔也跟著笑,說虐待就該扯出楚瑤犯的事兒了,她要是不想要名聲了,就儘管去宣傳是喬柔虐待了她。
喬柔可不是軟柿子,楚侯爺也不是個是非不分的。
楚瑤在言語上,是半點兒占不到喬柔的便宜的。抿了抿唇,她起身給喬柔行了個禮:“我今兒來,一是給夫人請安,二來也是請罪,當初我年幼不懂事兒,隻覺得阿瑾的出生占據祖母和爹爹更多的愛,所以才一是昏了頭,做了錯事兒,使得夫人直到現在都對我心存懷疑。”
喬柔打斷她的話:“那你現在,是長大了懂事兒了?”
楚瑤點頭:“是,已經十一二了 ,再不懂事兒,就太說不過去了。阿瑾到底也是我親妹妹,將來父母不在,這世上,合該是我們姐妹兄弟齊心協力的,姐妹之間更應該友愛互助。我若是照料阿瑾,阿瑾日後也會照料我,人情往來,不外如是。”
當然,她自己知道,這些話,彆說是喬柔了,她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所以話鋒一轉,她接著說道:“再說阿瑾一個女孩子家,將來和我一樣,也是要嫁人的,我說句不害羞的,我也不一定會嫁給誰,嫁到哪兒,若是和阿瑾天南地北的相隔著,再大的仇恨,也不過如此。日後就是兩家人,甚至兩地人,實在是沒必要因著莫須有的事情就鬨成生死仇人。”
都是出嫁女,誰還比誰更高貴不成?
“我之前的兩年多,是日也想,夜也想,這些個道理,想的是再明白不過了,所以夫人日後再不用擔心我會對阿瑾做什麼了,一個人能有幾個三年?我可不想再被關進去三年,連及笄禮都隻能在佛堂辦。”
這最後一句,說的倒是有幾分真心。喬柔寧願相信她這最後一句是真心話,也不會相信之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