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權利拒絕他回房裡睡!
愣了兩息,她隻好轉身,叫了外麵守著的青蘿青鳶打熱水來。
兩個丫頭雖也有些詫異,看著傅芸僵僵的臉色,低頭忍笑,應聲去了。
宋珩就倚在暖榻上,她剛剛倚過的位置,拿著她看過的話本子,時而蹙眉,時而驚訝的翻看了幾頁。傅芸像個做錯事的婢子,低頭在旁邊站著。
好在,很快兩個丫頭把熱水打來了。
傅芸上前道:“二爺,起來寬衣了。”
宋珩將那話本重重擱在案幾上,宣示自己對她看這種書的不滿,站起來展開雙臂,等著她服侍。
那話本子裡講的倒也還好,就是寫的一個富家千金看上個窮書生,不顧父母反對,排除萬難,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簡直不要太無聊,可惜在這以夫為綱的時代裡,女子不可以這樣,必須三從四德,因此,他認為她看這種東西,會被帶壞。
傅芸這回很是麻利地替他脫去外衫放在一旁的木椸上。
宋珩洗了個臉,泡了泡腳,便朝著她睡的拔步床走去。
床上看起來整潔乾淨,他掀開疊得整齊的被子,躺上去,聞見一股若有似無的暗暗幽香,很是好聞,轉過頭瞧見她站在槅扇邊,忍不住打趣問她:“怎麼?莫非你也想睡?”
傅芸知道他是故意,隻是朝他笑了笑,其實她大致摸透了他的脾氣,隻要她乖順得跟個丫鬟似的,他多半會心情愉悅,“二爺快睡吧,我就在暖榻上坐著的,等你睡醒了再伺候你起身!”
宋珩聽了她這話,心裡舒坦了不少,嗯了一聲,閉上眼睛,雖困倦,似乎又睡不著。
他又想到鄭亦均那些話,說實在的,自己所珍視的妻子被彆的男人覬覦,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偏偏李炳琮已上陣殺敵去了,而她似乎全不知情,這份憋屈,他也隻能就這麼憋著,無處宣泄。紅顏禍水,在彆處也許是有道理,可在慶國公府,不見得,她來了宋家,做了他的妻子,是福是禍,他都替她擔著。
傅芸真就在暖榻邊上坐著等他,話本子是不敢再看了,假模假樣的拿了本女訓,手支在矮幾上翻看了幾頁,立馬打起了瞌睡,乾脆趴在矮幾上,準備打個盹,不料,就這麼睡了過去。
她又夢到了爸爸媽媽,媽媽慣常的絮絮叨叨,抱怨著柴米油鹽,爸爸躲到陽台上抽煙,拿手機鬥地主,而她則是下了班,盤腿坐在床上,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不滿十歲的弟弟又在一旁鬨她,抓著她的胳膊,她急了,手一揮,喊道:“你煩不煩,一邊兒去!”
手這麼一揮,她便醒了來,宋珩就站在榻邊,手還揚在半空,表情十分震驚的看著她。
剛剛自己半夢半醒那一嗓子似乎還回蕩在耳邊,傅芸臉一熱,原來抓她胳膊的,不是弟弟,是宋珩
這一瞬間是極為複雜的,心臟像是被揪住了,半天才恢複跳動,怎麼那就是夢呢?怎麼就醒了過來?究竟哪些是夢?哪些是真?
宋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看到她坐在暖榻上倒是睡著了,便想過來把她抱到床上去睡,哪曉得才伸手碰了她一下,她竟來了這麼一句。
傅芸呆愣了一瞬,腦子終於徹底清醒,她不敢去看宋珩,低下頭看著矮幾上那本被她睡著後壓得褶皺不堪的女訓更覺諷刺,用手抻了抻了,合起來放到一邊。
這下好了!辛苦裝半天,這一下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