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先帝重農抑商,下令施實海禁,閉關鎖國,我們今日所遭受到的一切,究其原因,根源還是在這裡啊!”
宋珩愣了一下,她雖說得沒錯,但她一個婦人,妄議這種關乎國本的大事,甚至還提出質疑先帝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要是叫有心之人聽了去,怕是無端要惹下禍端,立即正色說道:“農桑乃是立國之本,重農抑商這本就沒有錯,實施海禁,有利也有弊,豈是一句話能概括,你心中不痛快在我麵前說說便也罷了,切莫在外說起。”
傅芸道:“你放心,我曉得輕重,不會對外亂說,今日這些話,隻說給你聽!你說得沒錯,有利也有弊,但現在明顯是弊大於利,沿途走來,你看看百姓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宋珩打開房門朝外看了看,李炳琮一行人都在院子裡,確認沒人聽得見他們說話,才又關上門道:“你這是怎麼了?怎的還想到要說這些?既然你想說,我今日就與你多說幾句,大齊開國到現在,海禁關了開,開了又關,已成了沉屙舊疾,不是誰三言兩語可以左右。如今各世家腐朽,貪官汙吏遍地都是,國庫空虛,新帝年輕根基淺,也不是他一言可以決定。”
“原來你都知道?那為何不作為?”傅芸還是第一次這麼正式與他談論國事。
宋珩苦笑了一下,“你真以為,你夫君我是個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
傅芸聽他這話,想起那日自己跟苗炎佐妻子所說的那些話,那原本隻是為了降低他們夫妻戒心的權宜之計,大概是那鄒氏對外說了出去,又傳到了宋珩的耳朵裡,他莫非還真以為自己對他是這麼認為的?
“不是!我沒有!”
她的解釋不具有說服力,宋珩也並不怨怪她,隻說道:“你會這麼認為,也是正常!你嫁進宋家這麼長時間,碰上的各種大小事,我都沒有處理好,是我的錯!本想這次帶你出來,讓你免受我母親的刁難,沒想到,卻是叫你受了這樣一番苦楚。”
“不是的,在我心中,你不是那樣!家裡的事,你有你的立場與為難之處,我沒有怪你。”
宋珩搖了搖頭,“你一定是對那樣的宋家很失望對不對?其實不光是你,我也一樣!說起來,也不光是我慶國公府一家,如今各大公候之家,手中握有實權的,哪一個都是在用儘一切辦法,替自己謀利。前年獲罪的永昌候抄家抄出了白銀三百萬兩,先帝正是靠著那一筆銀子,才平定的那一年的江南水患賑災。”
“我母親她從前不是這樣,可她嫁給我的父親,結交的圈子裡那些貴夫人們,都是為利而往來,而我父親他偏偏又不爭氣,才使得我母親變成了那樣的性情。”
傅芸突然想到曾經看到過的一段話,一個人的圈子很重要,你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一個王朝的建立和覆滅,都遵循著同一個規律,大齊這些個世家無疑已經形成了無可消解的巨大毒瘤,宋家內部的矛盾,看起來與旁人無關,其實還是這種大環境中漸漸催生出來的必然之勢。
走出宋家,再回過頭來俯瞰,這些問題的根本,還是這個製度的問題。若隻呆在那一方四方院中,或許她這一生,也隻是想替自己掙個舒適的生活,現在走出了院子,她腦中的想法,也變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