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也被嚇得一哆嗦,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我我,我不買了,我不買了。”
他說著就要走,但秦暖可不會像對待阿海嫂一樣,嚇走就行。
她衝上去,從背後狠狠給了他一斧頭。
人販子都去死!
“啊!!!”
三角眼倒地,瞬間昏死過去。
剩下的人已經嚇瘋了。
秦老頭跌坐回去,一臉慘白,忽而想到什麼,以不符合年齡的矯健衝過去,揪住了茫然中的秦慧心:“秦暖,夠了,你還想翻天啊!”
秦暖轉過身,看著秦老頭挾持秦慧心的樣子:“哦豁,拿人質威脅我啊。”
她看著秦慧心,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這就是你的好父親啊。”
秦慧心也一臉震驚受傷的表情:“爸……”
“閉嘴!”秦老頭嗬斥道,對秦暖道,“放下斧頭,我不賣你了,你可以帶著你媽走,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秦暖看著斧頭上的血跡,慢條斯理地笑了:“讓我帶我媽走,真是天大的恩賜啊,可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帶上一個拖油瓶?還是一個一心全掛在彆人身上的拖油瓶?”
秦慧心頓時如遭雷擊,眼眶立即紅了,像受到什麼重大打擊,身體搖搖欲墜:“阿暖,你、你……”
秦暖不屑地看她一眼,對秦老頭說:“一個要把女兒賣掉的媽,給你你要不要啊?你的孝順丫鬟女兒,你還是自己好好收著吧。”
秦老頭沉下了臉。
他意識到和秦暖沒得談了。
他一咬牙,忽然把秦慧心朝秦暖一推,奪門而逃。
秦慧心半不受控製,半順勢而為地倒向秦暖。
秦暖卻一轉身,讓她撲了個空,摔在地上。
秦慧心重重摔倒在地,抬眼控訴地看著秦暖。
秦暖卻看著秦老頭逃走的身影,勾了勾嘴角,還真是狡猾無情呢,拋下所有家人,就這麼走了,如果她殺心大發,這裡的人一個都活不下來。
不過,她也沒想過要把這一家子都殺了。
她還從沒殺過人,也不想輕易破戒。為了這一家子臟了自己的手?沒必要,她也做不到這樣很絕。
如今滿屋子,還好好的,就隻剩下哭哭啼啼的秦慧心和嚇傻在角落的秦怡。
哦,還有一個,不知道是在屋裡睡覺,還是不敢出來的秦濤。
秦暖進屋拿起自己的包,直接就要走。
秦慧心慌了,抱住她的腿:“阿暖,你去哪裡,你不要媽媽了嗎?”
秦暖躲開她,繼續往外走。
秦慧心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跟下去,一直追到一樓,秦暖才停下來,轉身看著她:“你到底想乾什麼,讓我也給你一斧頭?”
秦慧心拚命搖頭,淚水如雨:“不是,不是,阿暖,你要去哪裡,帶上媽媽啊,沒有你媽媽怎麼辦啊?”
秦暖冷嘲:“沒有我你怎麼辦?你剛才不還冷眼看著我要被賣掉嗎?”
“我、我、我也是沒辦法啊!家裡都是你外公做主啊!”
她嚶嚶哭了起來。
秦暖覺得膩味極了。
她忽然極認真地叫了她一句:“媽媽。”
秦慧心驚喜抬頭。
卻隻撞進一雙冰如深海的眼眸,她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心往下墜去。
秦暖看著她道:“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當年你離婚後,想要回娘家,但被秦家人嫌棄,隻能自己出來租房子住,從那時候起,我們就相依為命,我們是彼此的唯一,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秦慧心也想起了那些年,眼中淚光點點:“阿暖……”
秦暖麵無表情道:“十幾年啊,人生有幾個十幾年,你出嫁前和秦家人朝夕相處的日子也沒這麼久吧,可他們一來,我就得讓位置了。”
“我們的房子,成了他們的房子,我就落得個睡不到兩平米的雜物房。我千辛萬苦一包一包扛回來的大米,一袋子一袋子拎回來的食物,他們想吃就吃,我卻連自己煮個麵都要被說三道四,連你都叫我少吃點。我的衣服,你大手一揮就叫秦怡去拿,完全不管我會不會因為沒衣服穿而凍到。”
“這一家子一個個地都充大爺,你想討好他們,也把他們當大爺供著,任勞任怨地伺候著。我看不過去,去幫你,然後你呢,就心安理得地一甩手,那些臟活重活累活,就都成我的了。你不過動動嘴皮子,就成了天底下最孝順的女兒,最貼心的姑姑,和嫂子處得最好的小姑子。”
秦暖自嘲地笑了笑:“那個時候,看著像丫鬟一樣忙裡忙外、看著給一大家子人洗衣服、看著天不亮就下樓去撿積雪,然後一捅桶拎上來,凍得渾身打顫的我,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
“是不是很得意,覺得把我調/教得很好?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成功,為你的‘秦家’做了很大的貢獻了?”
秦慧心急忙搖頭,淚水撲簌簌滾落:“不是的,不是的。”
秦暖看著她痛苦的麵容,神色有些悲涼:“我不舍得這麼對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在秦暖心中,所有的關係,都是相互的,所有的感情,也是相互的。
我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哪怕在你心裡,我不是最重要的,但也不至於輕賤成這樣吧?
這不公平。
這次病倒,是因為這一個月來吃不好睡不好又乾得多,她的身體受不了了,與此同時,她的心也承受到極限了。
那個預知般的夢,則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她罷工了,她不乾了。
秦暖輕笑一聲。
秦慧心被她這個笑,弄得心裡發慌,仿佛即將失去她最大的依仗,失去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她何嘗不知道,秦暖對她,比父母兄嫂對她要好千百倍,可是、可是,秦暖又不會和她離心,而父母兄嫂不討好點,和她就是兩家人啊!
她怎麼能不理解自己呢!
“阿暖,媽媽錯了,媽媽知道錯了,以後你就是媽媽最重要的人,媽媽隻對你好。”秦慧心忙說。
秦暖搖頭:“你不是知道錯了,你是看到,我和秦家人的鬥爭,我占了上風,你知道以後跟著秦家人討不到好,他們因為我,必定會恨毒了你,所以你權衡之下,選擇了我。”
秦慧心臉色一僵,眼裡閃過慌亂,拚命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秦暖看著她的表現,突然釋然了:“你對你的娘家人,其實也沒有多少感情吧?正如你對我一樣,從頭到尾,你都在演戲,真是難以想象,我竟然和這樣的人,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
她不是哪裡做得不好,她也不是不值得愛,她隻是遇到的人不對。
這一刻,秦暖終於釋懷了,誰一生中,還不會遇到幾個人渣呢?
隻不過有人是被伴侶騙,而她是被母親騙。
她最後道:“你到底養了我一場,這麼多年,我自問對你也算儘心儘力,加上這一個月的當牛做馬,以及今天,我不對你動手。”
“如此下來,恩怨相抵,情分,一筆勾銷。”
她轉身就走。
媽媽,你曾經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可以為你做一切,可以為你忍受很多,但現在……你不再是我媽媽了。
秦慧心呆呆地站立著,臉色慘白,穿堂寒風吹過,她像一隻孤零零的野鬼,就這麼站著。
忽然她揪住胸口,撕心裂肺地低叫一聲,她終於把那個,和她相依為命多年,把她視為最重要的人弄丟了。
那是世上隻有一個的人啊!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秦暖了!
而此時,秦老頭回到了樓上,陰沉著臉看著滿室狼藉。
他沒有去管沙發上抽搐的老妻,沒有去管倒在地上的兒子,而是先去廚房拿了一把刀,來到還剩下最後一口氣的三角眼男人身邊,一刀捅了下去。
三角眼男人睜大眼睛,怨毒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甘心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爸?”
秦老頭轉頭,秦勇正驚恐地看著他。
秦老頭拔出刀,狠狠抹掉臉上的血跡,冷聲說:“能起來嗎?能起來就和我一起,把樓下這人的兩個小弟弄死。”
秦勇打了個哆嗦:“為、為什麼?”
秦老頭罵道:“難道你等著他們來報複我們嗎?”
他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兒子!
想到秦暖的狠勁兒,他閉上眼,要是這個外孫女從小養在他身邊就好了,他一定會好好帶她,現在也是一個極大的助力。
哪怕早點知道,她是這麼一個性格的人,有砍倒滿屋子人的魄力,他也不會輕視她那麼久,縱容家裡人奴役她。
可惜……
現在隻能當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