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看懂了山上那些鳥人在乾什麼。
那分明是長著翅膀的鳥人和蝙蝠在打架嘛!
鳥人比較厲害,但蝙蝠數量卻比較多,兩方廝殺得不分上下。
鎮上這些人就看得比較懵逼了。
這鳥人雖然是人,但既然有一雙蝙蝠翅膀,還叫做蝠族,那肯定和蝙蝠有關係,如今怎麼和蝙蝠打起來了?
這是自相殘殺嗎?
嚴陣以待的木星組織成員們,靠著手裡的望遠鏡看起了熱鬨。
“嘿呦,那一個鳥人翅膀被咬掉了,啊,他掉下去了。”
“那隻鳥人不敵,被蝙蝠一哄而上,靠,密集恐懼症了艸!”
“那個鳥人厲害,一扇翅膀,蝙蝠就跟下雨似地往下掉!”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這還帶邊看邊解說感歎的。
大晚上呼啦啦往臉上拍的風,好似都沒有那麼刮人了,大家都挺樂嗬的,一股名叫幸災樂禍的情緒在蔓延。
木星組織的人都很煩鳥人來著。
之前是怕,頭頂上懸著一座山,隨時會砸下來,把你壓死,就問你怕不怕?
等到大家個人和集體的實力變強,這種怕就逐漸變成了膈應,就好像喉嚨裡卡住了一根魚刺,很想把它拔掉一了百了。
大晚上的因為鳥人而不得不爬起來,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這種膈應就變成了鬨心。
搞什麼呢,大晚上不睡覺,鬨貓呢!
這會兒能看到窩裡鬥的場景,能不幸災樂禍嗎?每掉下去一個鳥人,他們就樂嗬,就高興!
嚴衡倒是沒有幸災樂禍,他揉了揉因為在天台上吹了太久的風而有些疼的額頭,臉色凝重,問秦暖說:“你怎麼看?”
秦暖抱著雙臂,靠在牆上,羽絨服的大帽子戴在頭上,那毛絨絨的毛邊,把她的眼睛擋得看不大清楚。
她道:“要麼真是窩裡鬥,蝙蝠也是鳥人變出來的,自己打自己,那麼最好打個兩敗俱傷,一起涼涼,我們去撿漏,把剩下的殘兵全給收拾了。”
“要麼就是,鳥人和那蝙蝠,屬於兩種不同的異族,蝙蝠是從其他地方飛來的。山上那些鳥人,一共也沒剩多少人,可這些蝙蝠有多少,卻不清楚。”
要是鳥人被打敗了,然後換成一群蝙蝠窩在那山上,也不是什麼好事。
蝙蝠的個體力量不是很強,麻煩就麻煩在成群結隊,要是沒事往山下鎮裡一飛,大家還要不要出門了!
想想蝙蝠滿天,一邊嗖嗖地竄來竄去,一邊吱吱直叫的樣子,秦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而此時,山上,被炸毀的峽穀邊。
一隻隻蝙蝠屍體從高空掉落下來,不時還會掉下來一個受傷的鳥人。
鳥人一旦飛不起來,那速度就大大降低了,蝙蝠群便會一哄而上,等它們散開,那鳥人也就隻剩下一具骨架了。
一個雙眼漆黑的鳥人摔在地上,一邊費力地阻擋著蝙蝠群,一邊厲聲大罵:“蝠雙,你竟然敢背叛王!”
一個年輕鳥人站在高處,姿態瀟灑,冷眼看著對方狼狽的模樣,輕笑一聲:“一個上位才幾天,就被砍得隻剩下一個腦袋的王?我可丟不起這個臉,蝠族也丟不起這個臉。你們躲在這山溝溝裡,就守著這麼一條蝙蝠毛般的元氣裂口,卻不敢回去,不就是知道,回去也吃不到好果子嗎?”
“蝠族不需要這麼無能的王,更不需要你們這樣苟且偷生的族人。所以,都去死吧。”
黑眼鳥人大叫道:“你不能這麼做,我願意回去將功抵罪,我是元帥,族裡需要我!”
蝠雙眼眸沉了沉:“一個老得快死的元帥級,不值錢,元氣有限,隻能給最有價值的人。”
黑眼鳥人一愣:“不可能,一切才剛開始,元氣怎麼會不夠用?”
蝠雙道:“你還真是這山溝溝裡呆久了,罷了,反正你要死了,就讓你死個明白。南方,鼠族和骷髏組已經連續占下幾十座城市,將那裡的元氣吸光了,他們已經壯大到驚人的規模,三個蝠族已經決定聯手,整合一切資源,用最快的速度堆出一批元帥級。”
黑眼鳥人愕然,一臉不相信:“他們的速度,怎麼會這麼快?”
蝠雙隨手提起一個蝙蝠頭顱,這個頭顱便是之前的蝠族王,哪怕半個多月過去,這個腦袋還是沒有恢複理智,隻知道嗷嗷亂叫。
此時這腦袋就叫著:“殺死她!殺死她!殺殺殺!”
蝠雙漫不經心地看著這個腦袋:“小王之前的思路不能說錯,知道蝠族和鼠族、骷髏組那樣的,拚人頭拚不過,所以免費授禮,讓人類都成為我們的人,到時候拉出去和鼠族打消耗戰。”
“可是,他失敗了。”
蝠族小王推行免費授禮才幾天時間,就被人砍了,反而引起了人類的逆反,免費授禮進行不下去,他的戰術自然也就流產了。
而與此同時,鼠族和骷髏族卻飛速壯大。
他們一個繁衍速度驚人,一個隻要把人殺死,就可以把人變成骷髏,因此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再想和他們比數量,那就是癡人說夢,所以現在必須儘快堆出一批元將、元帥級彆的人,以質量取勝。
蝠雙道:“養蠱已經開始了,第一輪淘汰賽馬上就要開始。”
他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無情的笑容:“你們這樣拖後腿的,隻能成為族群前進的養料。”
他一揮手,蝙蝠群一哄而上,一聲聲淒厲慘叫之後,那黑眼鳥人也成了一具骨頭。
而蝙蝠群吃了他之後,個頭似乎大了一些。
接著這些蝙蝠群互相攻擊,互相啃咬,仿佛養蠱一般,最後隻剩下一隻無比肥碩的蝙蝠。
蝠雙一伸手,將這隻蝙蝠掐住,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一分鐘後,蝠雙舔了舔嘴唇,眼睛亮了幾分,那雙眼眸裡,出現了一抹紫色。
這些老東西,還真是補得很,難怪不肯回族裡,就是怕成為彆人的養料吧,現在倒是便宜自己了。
他看向手裡蝠族王的頭,有些不滿,可惜,這位小王的身體已經不見了,一個元君的身體,那比多少老家夥都要補啊!
他冷笑了一聲,也一口咬了下去。
然而他太輕視這位曾經的王了,他一口咬下去的同時,這個蝙蝠腦袋的嘴巴也張了開來,一口咬在他的嘴巴上。
兩張嘴巴就成了你咬著我,我咬著你的樣子。
蝠雙睜大眼睛。
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接著是狠厲。
他用力咬了下去,要把這顆腦袋咬碎、嚼爛,吞下去。
可這腦袋卻凶得厲害,比他動作更快,搶先一步一口就咬碎了蝠雙的下巴。
“啊!!!!”
哢嚓哢嚓,噗嗤噗嗤,咕嚕咕嚕。
伴隨著一陣難以言喻的咀嚼聲,蝙蝠腦袋下麵的部分慢慢長了出來,最後這隻蝙蝠搖搖晃晃地飛起來,一雙紫色的眼睛變濃了幾分,但神態依舊是癲狂的。
“殺了她!殺了她!殺殺殺!”
……
酒店天台上,秦暖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懶散的站姿頓時就站直了,目光緊緊看向那邊山頭。
不知道怎麼,剛剛她心臟驚悸了一下。
嚴衡詫異:“怎麼了?”
秦暖抿了抿嘴,道:“馬上,送一顆大炮過去。”
她手指指向那個山頭,纖長的細細手指,在月光下,像一把刀出鞘:“快,給我轟平那裡。”
喂一顆大炮過去,當然是很簡單的事情,白天剛剛放置好的大炮,早就已經等待著開炮的指令了。
命令一傳過去,沒過半分鐘,轟隆一聲如同驚雷,遠處那山頭就被炸開花了。
一顆顆大炮像是不要錢一般地轟過去,火光、煙塵、飛濺的單片和石塊,滾滾坍塌而下的山體和積雪泥沙,一切有如摧枯拉朽一般,勢不可擋。
那些還在打得難舍難分的鳥人和蝙蝠,瞬間就成了一抔飛灰,那剛剛長出身體的蝙蝠瘋狂逃竄,最後還是被轟得身體再次七零八碎。
鎮上的人們,哪怕睡得再沉,這下也被驚醒了。
他們震驚地從床上爬起來,來到窗邊,拉開窗簾霍打開窗戶,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彆開窗,外麵危險!”
“這是大炮的聲音,我們白天剛得到了幾門炮,這是就用上了?”
“嘿嘿嘿,一定是在轟鳥人,轟他娘的!”
人們猜測紛紛中,響亮的廣播聲傳來:“林山鎮的人們……”
人們豎起耳朵,立住身體,停下一切正在做的事情,去聽那廣播的聲音。
廣播裡讓各家各戶關緊門窗,不要出門,小心鳥人和蝙蝠,以及一切來自外界的危險。
廣播剛播過兩遍,天上忽然撲啦啦地飛過一群什麼東西,還有人家裡的玻璃窗外什麼東西撞了上來,拉開窗簾一看,靠,一隻拳頭大小,卻明顯呲著尖牙,看起來表情很可怖的蝙蝠!
靠,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一群蝙蝠飛進鎮裡了!
這玩意兒應該是從山上逃下來的,數量不是很多,呼啦啦地全湧進了鎮裡。
木星組織的人都動了。
這幾天的射擊訓練不是白練的,當即一個個舉槍射擊天上的蝙蝠。
月光慘淡,夜幕渾濁,在這樣的背景下射擊其實不是那麼容易,但木星組織的人都是修士啊。
尤其能夠分到槍的,都是前一千多名修士,和後麵剛誕生的新修士相比,那都是前輩了,元氣用得那個順溜啊。
那目光,明亮如電啊,那耳力,精準捕捉啊,那手臂,是多麼穩定啊。
刷一下抬起槍,對著天上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小小一點的蝙蝠,直接就是一槍開出。
砰砰砰!
刷刷刷!
子彈往天上飛,蝙蝠往地下掉。
秦暖沒有參與這場狙殺,她被人護著躲在掩體後麵,天台上的組織成員都在對天開槍,她則是繼續用望遠鏡觀察遠處山頭。
有幾個鳥人飛走了,狼狽得很,那距離太遠,在子彈的射程之外。
不過沒關係,下一刻,一顆炮彈過去,那幾個鳥人頓時化為灰燼。
她繼續觀察,再沒有彆的鳥人飛起來了,那山頭上終於消停了。
秦暖微微吐出一口氣,無論剛才是什麼原因讓她感到心悸,現在應該都解決掉了。
那麼就剩下這些飛進小鎮的蝙蝠。
朝天空一通掃射之後,天上的蝙蝠也少了很多,剩下的就是落在地上、黏在建築上,或者躲藏在某些旮旯角落的殘餘蝙蝠了。
這些東西掀不起大浪花,但對人們的安全和健康還是有很大威脅的。
於是組織成員立即收槍,幾人組成一隊,提著手電筒,戴著頭燈,散入大街小巷,抓蝙蝠去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六點了,天亮了,當陽光撒進窗戶,躲在屋子裡的人們長長鬆了口氣。
天亮了,天亮了就好。
哪怕隻是假太陽的光芒,這光芒依然讓人心裡覺得踏實、安全,在這陽光下,人能看到的東西多了,膽子自然也大了起來。
街頭的喇叭還在儘職儘責地播報著重要廣播。
“你們聽,廣播說有許多蝙蝠掉進了小鎮裡,讓我們出門時小心,看到蝙蝠儘量抓起來。”
“我們抓不來蝙蝠的,還是不要出去添亂了。”
“啊,今天的工作停了,幸好咱們家裡還有存糧,前天和昨天領的紅薯還沒吃完呢。”
“抓到一隻蝙蝠二十積分,一天都賺不到二十積分呢!拚了!”
今天,全鎮大多數工作暫停,整個小鎮一下子停擺了下來,但街上並不冷清,木星組織成員和後來的四千多名修士,都在大街小巷找蝙蝠和撿蝙蝠屍體呢。
有一些膽子大的人也從家裡出來,準備碰碰運氣,如果能夠殺死一兩隻蝙蝠,就能賺到好幾天的夥食了。
另一邊,秦暖帶上了一些人,準備去林場那邊山上實地看看究竟。
隻是他們剛到中許村那邊的圍牆邊上,守在這邊的組織成員就臉色驚恐地告訴他們,暫時可能過不去了。
為什麼?
秦暖來到高處,向下一看,頓時臉色難看至極。
隻見圍牆外頭,一個個人正朝這邊走來,他們身體僵直,麵色青灰,形銷骨立,像一具具行走的僵屍。
“這是……之前被控製的修士!”
……
南方,某城。
城市裡仿佛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現代都市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鮮血、彈印、散落的火焰、彌漫的硝煙。
這裡的人們剛剛經曆過一場,近乎可以稱之為自殺的反擊戰。
城市裡所有的武器庫存都用完了,甚至最後一個個人捆上炸藥包衝出去,最後,那些骷髏退了。
一個個人從廢墟中走出來,他們灰頭土臉,滿身傷痕,臉上還帶著驚惶之色。
“他們走了嗎?”
“走了走了!”
“終於走了!”
一個握著槍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向前,將地上的屍體一具具翻過來,似乎在尋找什麼。
而這些屍體也很奇怪,他們的皮肉都萎縮下去,仿佛輕輕一搓,就能搓掉,然後隻剩下一副骷髏,有的屍體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模樣極為淒厲。
終於,女人翻到了一具屍體,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那張原本很英俊的麵容此時已經變得枯槁乾癟,眉心還有一個槍洞,女人卻好似對待什麼珍寶一樣,輕輕擦拭這張臉龐上的臟汙。
然後她低低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著對不起。
她拿起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下一刻,手卻猛地被人掰開:“你乾什麼!”
這個製止的女生看著男人的屍體,一字一句道:“他寧願死在你的手裡,也不願意變成骷髏,跟著那些東西走,你不是殺了他,你是救了他。”
“你想讓他白白死去嗎?你難道不想為他報仇嗎?我們愛的人死了,我們更要活下去,替他們活下去,活著報仇!”
女人大聲地哭起來,這哭聲壓抑絕望,悲愴至極,更多人被感染得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尋找著自己的親人朋友的屍體。
女生也抹了抹臉,把臉抹得更臟了,她把拳頭握得咯吱作響:“這些該死的骷髏,我一定要把他們的骨頭砍成一截一截,燒成黑炭,磨成粉末,抹到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