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語連忙接下,可是手臂卻僵硬得很:“我當時養蘆丁雞,用的是恒溫孵化箱,而且那會兒根本沒有這麼冷,現在……我怕養不好。”
“那就去弄恒溫箱吧。”秦暖想了想:“養雞籠子放在室內吧,玻璃箱裡拉上兩個燈泡行不行?”
反正試一試吧。
然後去找來了恒溫箱,這個東西還是能找到的,拉了個電瓶過來,通上電,那箱子就能用了,裡麵墊上厚實的棉花,把淡青色的小雞蛋一枚一枚小心放好,然後就能孵化了。
一共是十二枚蛋,不知道能孵出多少隻雞。
境靈說這個雞養個四五十天就能下蛋了,可這時間還是太長了。可惜,那家夥說,隻能從小的入手,不可能一上來就給她來一頭正產奶的大母牛。
不然就可以叫寶寶們吃奶了。
沒有牛奶,那就要物色奶粉了。
既然要當人類幼崽來養,就當不久後有七隻嬰兒要出生,那要準備的東西多著呢。
奶粉、尿包、小衣服,還有啥?沒養過孩子她不懂啊!
她一邊朝森林外走去,一邊手裡捏著什麼東西,不斷地摩挲著。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東西,幾顆葵花籽。
這是向日葵種子,真正的向日葵。
為了不讓三寶他們到時候太打眼,她決定種一些向日葵,到時候滿大街都是向日葵,三寶他們就一點都不突出了吧。
隻是這向日葵,卻不能隻種在小鎮上。
她打算讓各個地方都長出向日葵來。
【種在農場裡,它們自然會長得很好,但種在天然環境中可能不太行,這雖然也不是普通種子,但也不能扛得住太低的溫度,不然你自己再給它優化一下吧。】
境靈是這麼跟秦暖說這些葵花籽的。
秦暖:“怎麼優化?”
怎麼優化,用元氣啊。
秦暖很意外,原來用元氣給種子梳理梳理,它們的性狀就能優化很多,境靈給出來的那些土豆白菜種子,都是這麼來的。
它們原本,其實都是普通種子來的。
而秦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向日葵種子優化得更厲害,更能扛凍,然後種到許許多多地方去。
於是秦暖走到哪裡,手裡都默默地捏著一把葵花籽,默默地優化著。
就這麼著,幾天後,那澱粉加工工廠、辣椒酒作坊、豆腐作坊,都宣告竣工。
那裡是日夜都燒著大火,就為了讓水泥乾得快一點,而且日也建,夜也建,幾千人四班倒,速度當然快得很。
竣工之後,就是招工了。
因為是正式工作,一旦成為作坊工人,接下來隻要不犯大錯,基本上就不會被從崗位上擼下來,等於就是捧上鐵飯碗了,一時間,報名的人無數。
報名的人太多,那當然要考試了。
嚴衡請了專家,把這幾個作坊需要乾的活、衛生規範什麼的,都給仔仔細細地整理出來,編成冊子,複印多份。
然而那複印機吧,凍壞了,用不了,就算能用,用電多浪費啊,就人手抄吧。
於是那幾天,鎮上沒太多活乾的年紀不大的,且字跡清秀端正的學生們,就靠抄寫掙飯吃了。
最後抄出來上千本冊子,發給那些報名的人,學去吧,學完了考試,先過筆試這一關,然後再去實際操作,合格了才能留下。
當然,這隻是一部分人的錄取方式,還有一部分人,比如說本身就有做澱粉、做豆腐的手藝,年紀又大的,那就直接上手操作,合格的就能留下。
這是澱粉工廠和豆腐作坊的招收,辣椒酒作坊比較省心,因為辣椒酒已經泡好了,現在隻需要把酒看住了就行,所以目前需要的人不多,就之前泡酒的那些人吧。
兩天之後,招工結束。
澱粉工廠招了兩百多名工人,豆腐作坊招了五十多個,因為目前紅薯和黃豆的量都不是很大,所以需要的工人就不是很多。
其實要不是現在取水不是很方便,需要一個專門的弄水的團隊,這個工人數量還能少一部分。
這是第一批工人,以後人手不夠的話,會繼續招人。
三個作坊工人就近三百,加上保鏢、門衛、後勤啥的,加起來人也不少了,於是這邊單獨搞一個食堂,專門給這三個作坊的職工做飯。
可把小鎮其他人羨慕得不要不要的。
這可是整兒八經的職工食堂呢,和這個相比,鎮上其他人隻能叫做臨時工,還是今天做這個活,明天做那個活的臨時工,那些給臨時工發食物的食堂,自然也隻能是臨時食堂了。
連帶著,職工食堂裡的廚師、洗菜工啥的,也成了正式職工了。
職工到位後,作坊就開動起來了,每天上萬斤的紅薯送進澱粉工廠,洗的洗、切的切、磨的磨,過濾的過濾。
秦暖第一次觀看了整個做澱粉流程,隻覺得好繁瑣啊,吃個澱粉真不容易。
豆腐作坊那裡也忙,目前黃豆一共就種了一茬,一共隻有一萬五千斤黃豆,就沒往出賣了,大多進了這豆腐工廠,一天做掉一點。
於是,小鎮上,那些比較舍得的人家,早上可以喝到豆漿,中午可以吃到豆腐,有時候還能買到豆乾。
不過黃豆因為畝產低,元氣濃度高,本身定價就高,又因為摻入了大量人工,賣得就更貴了,五個工分才能買到一碗豆漿或者一塊豆腐。
豆渣就稍微便宜一點,一些食堂會有這個菜,但也不是特彆便宜,舍得買的人還是很少的。
反正秦暖是想吃就能吃到,很是好好地吃了幾天的豆漿豆花豆腐,還給向日葵寶寶們帶了不少。
在這個過程中,水稻也成熟了,稻穀下來後,她和寶寶們又吃了一頓香噴噴好吃到爆的白米飯,大家都被米飯征服了,連隻喜歡脆脆的食物的大寶都吃了兩大碗。
這天早上,從酒店出來,秦暖正想去看看蘆丁雞孵得怎麼樣了,順便去看看新田裡的小麥長得怎麼樣了。
是的,水稻收割後給的新種子是小麥,把不少人高興壞了。
這裡有不少人,是喜歡吃麵食的。
剛踏出酒店,就看到嚴衡麵帶急色,匆匆而來,兩人正好碰上,嚴衡道:“我正要找你呢,有大量人湧進縣城。”
秦暖捏著手裡的葵花籽,皺眉:“什麼人?異族人?”
嚴衡搖頭:“大部分是陵陽市人,少部分是其他地方的人,一共有四五萬吧,都是沒東西吃快餓死的人。青州牧來拉糧食的司機說的。青州牧已經將縣城控製起來,並且阻止那些人來鎮上。”
秦暖聽到暫時不會來小鎮上,不由鬆了口氣,林山鎮可經不起那麼多外來人的衝擊。
嚴衡道:“據說這還是第一波人,都是聽說這裡有吃的才來的,如果他們能在這裡弄到吃的,後麵肯定還會有更多人來。”
秦暖皺眉:“這可不是好事。”
“誰說不是呢。”嚴衡沉聲道,“而且我覺得不太合理,我們現在主要把糧食賣給七八個勢力,那些人得到糧食,肯定就悄悄吃了,不會出去宣傳,可現在消息傳得誰都知道。”
要知道,現在很多地方大雪封路,消息的傳遞是不大容易的。
除非,長翅膀的,飛來飛去,不受道路影響。
鳥人!
會是鳥人故意傳播這樣的消息,讓人都往這裡跑嗎?
嚴衡道:“根據得到的消息,現在鳥人不怎麼理會人類了,他們似乎在鉚足勁培養族中強者,似乎在為什麼事情做準備。”
秦暖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去縣城看看。”
這些人是衝著糧食來的,也就是說衝著林山鎮來的,現在青州牧幫忙把人留在縣城,是幫了林山鎮的忙,他們這邊不能不管。
縣城裡之前也跑了、死了不少人,所以有不少房屋空了出來,那些湧進來的難民,就被暫時安置在那些空屋子裡,還有不少被安排到學校、文化禮堂、服務站之類的地方。
冰天雪地的,縱然青州牧把自己的柴火、炭火拿出來一部分,給他們用,這些人呆的地方還是非常非常冷。
尤其是文化禮堂這樣的地方,麵積大,又高,幾個炭盆根本不管用,一群人擠在一起還是冷得不行。
“我們要吃飯!”
“給我們吃飯!”
有人在喊口號。
也有人在苦苦哀求:“給點吃的吧,他們說你們這裡有吃的。”
秦暖過去的時候,看到就是一群群蓬頭垢麵的人,餓得幾乎沒了個樣子,或是瘦骨嶙峋,或是浮腫得厲害。
其實這還是好的,還有人在上吐下瀉,或者生病發燒得厲害,被送去了空置的醫院,但裡麵也沒幾個醫生,就算有醫生,沒藥也是白搭。
於橫道得知秦暖來了,親自過來,那虎背熊腰的模樣,此時也好似佝僂了幾分。
“……人太多了,不敢給吃的,怕後麵招來更多的人,而且不怕你笑話,我們青州牧供得起一頓,供不起第二頓,這麼多張嘴,難啊。”
能夠供得起的人,不怕這麼四五萬張嘴的人,隻有秦暖。
於橫道就說秦暖:“你要是也供不起,那就把人往外趕吧,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沒有誰能為誰的生命負責,我們都有自己人要顧著。”
於橫道要為青州牧的五萬兄弟負責,其次是鎮上的人,而秦暖身後有兩萬小鎮居民。
比起這些人,這些外來的人,就得往後排了,如果最後真的要有所抉擇,當然是放棄這些陌生人。
誰的命都很重要,但人總有個親疏遠近。
但秦暖能看著這些人被趕走嗎?
他們顯然趕了很久的路,又冷又餓,全憑一口氣吊著,被趕走就真的沒活路了。
她想到辣椒酒的作用,想到境靈給的提示:好東西要分享。
或許,境靈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而且已經提點她應該怎麼做了。
其實就算沒這個提點,她也不會對同胞見死不救的。
她道:“先讓他們吃頓熱的吧,再不吃就撐不住了。”
於橫道道:“那我那裡還有糧食,先從我那裡出吧。”
秦暖深深看了一眼於橫道:“也行,不過我也帶了一點東西過來,對這些人會比較有幫助。找個地方給我放東西吧。”
於橫道點頭,然後看她雙手空空的樣子,像是明白了什麼,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讓那張黑臉看起來有點嚇人。
遠處的難民知道,這個黑臉的人是青州牧的幫主,是能夠決定他們死活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他,見他臉色嚇人,好像很不高興,不由淒惶懼怕起來。
實際上,於橫道這樣的表情隻是代表他現在很嚴肅而已,他認真看著秦暖:“請。”
然後找了個安靜安全的地方,秦暖把上百壇辣椒酒從隱形倉庫裡拿出來:“酒不多,但每人分一口應該是夠的,分下去吧。”
於橫道第一次看到秦暖憑空拿出東西,他瞳孔顫抖了一下,縱然早就知道她有這樣的本事,此時內心還是十分震撼的。
秦暖則是表情平靜。
起初,她用隱形倉庫裝過幾次東西,直接放在青州牧倉庫,但後來這些天,都是青州牧派車去小鎮上拉糧食的。
說實話,現在這種道路狀況開車挺危險的,還很耗油,不過既然他們應付得過來,秦暖也沒有插手。
但要緊的時候,也沒必要再來那一套了。
和於橫道打了這麼久交道,他知道整個人有分寸,知道怎麼做才是對他有利的。
於橫道到底見慣了風浪,很快恢複鎮定,看著這一壇壇辣椒泡酒,點點頭:“我馬上安排人去。”
秦暖道:“先緊著醫院裡生病的,感冒發燒的喝下去有奇效,其次是老弱婦孺,你們安置人的時候,就把他們分開了吧?”
“是的,老人女人和小孩是分開安排的,怕出事。”
“那正方便了,辣椒酒優先給這些體弱的發,每人多發點也行,然後食物馬上跟上,紅薯湯就不錯,方便煮,熱湯也更能暖身。至於那些口號喊得響亮的,估計還不冷也不餓,那就先讓他們喊著吧。”
你說你沒吃的,然後跑到人家的地盤上討飯,還一副理直氣壯,你必須把東西給我吃的樣子,不給就喊口號,分分鐘要造反的樣子。
你們這是要乾什麼?
弄得清楚自己的位置嗎?
這樣拎不清的人,秦暖就很想把他們趕出去了。
還給他們吃東西?吃了好喊得更大聲,甚至跳起來搶糧食嗎?
於橫道笑了笑:“正該這樣。”
他眼裡閃過一絲戾氣,顯然對於那些喊口號的也很不耐煩了,還真當他沒把這些人趕走是好脾氣啊!
就這麼好幾壇辣椒酒最先被送進醫院。
秦暖也跟過去了。
一進去就發現,每個病房都躺滿了人,偏偏醫院裡的被子什麼的,大多被人給弄走了。人們就這麼躺在光禿禿的床上,甚至直接坐在地上,有的房間窗戶還壞了,刀子般的風從外麵瘋狂地吹刮進來。
整個醫院冷得好像一個冰窖,牆壁地麵上都是冰霜,偶爾幾個炭盆根本不頂用,到處都是□□聲。
秦暖這個有元氣護體的人,都不禁凍得打了個哆嗦。
她仔細看這些病人,有的人隻是發燒,這純粹就是受凍感冒,以及饑餓疲憊導致的,有的人吐得厲害,這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的。
還有人身上全是傷,凍瘡這樣的就不提了,誰身上沒長幾個凍瘡?主要是皮肉傷,看起來像是摔得狠了,或者是刮蹭到什麼東西,傷口都凍硬了,就這麼乾巴巴地敞開著,暴露在空氣中,根本沒法愈合,看起來十分駭人。
辣椒酒被推進來,一股若有似無的酒味和辛辣味飄蕩開,這些奄奄一息的人們抬頭看來,眼淚迸發出驚人的亮光。
“有、有吃的嗎?”
秦暖親自給開了第一壇辣椒酒,一開壇,這股味道更霸道地彌漫開,有的人甚至被刺激得咳嗽起來。
秦暖就站在壇邊,也是被衝得不行。
看來這酒泡得很好。
也不知道這些病人能不能經得住這威力。
邊上有人拿了個一次性杯子給她,還附帶一個小量杯。
行吧,用量杯更精準。
她量了二十毫升的酒液出來,正好是一口的量,因為泡了辣椒,酒液是淡紅褐色的,倒進一次性杯子裡,她便走向一個臉色蠟黃的,看起來隻是高中生模樣的女生。
她不停地咳嗽著,似乎要將肺咳出來,沒有人願意靠近她,生怕被染上病。
剛剛有醫生說,這是高燒發展成肺炎了,挺嚴重的,放在從前,得住院。
秦暖走向她,把手裡的被子一遞:“喝了。”
女生邊咳邊抬起頭,用手捂著嘴,眼睛迷蒙虛弱:“是藥?”
秦暖道:“是藥,不過比較刺激。”
女生很乾脆地接過杯子,仰頭一口乾了。
她不覺得從壇子裡打出來的這東西是藥,但她也不覺得眼前這人有騙她的必要,反正已經這樣了,那就喝吧,她想活下去,哪怕隻有一絲機會。
這一口酒咽下去,女生驚天動地地嗆咳起來,眼淚唰地流下來:“……酒、這是酒!”
一張臉瞬間通紅起來,連帶著整個人都紅了起來:“好辣!”
短短片刻,她開始狂冒汗,而且直流鼻涕,剛剛還凍得直打哆嗦,這會兒卻忍不住拉鬆衣領,呼哧呼哧地直喘氣,好像要喘不上來似的。
秦暖抽了幾張紙給她,她趕緊接過來,手忙腳亂地擦鼻涕。
秦暖仔細看了看她,剛才還縮成一團好像馬上要死的人,這下有活力多了。
她又用一個杯子打了二十毫升的酒,走向一個男人。
男人的腿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夾過,肉都爛了,甚至露出了骨頭,傷口的血液、皮肉凍得硬邦邦的,整條腿都烏青了。烏青倒不是中毒,而是血液不流通加上凍傷。
此時傷口邊上倒是敷著熱毛巾,不過他的腿凍得太厲害,一時之間好像沒什麼用。
他也在發燒,應該是感染導致的發燒,反正看起來很嚴重。
秦暖把辣椒酒遞給他。
男人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看了看酒,接過一飲而儘。
也是相當乾脆。
然後他也劇烈咳嗽了起來,臉、脖子、手、包括那條傷腿的皮膚,也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