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何老師以為, 每天學習已經夠辛苦了。
然後她發現之前的那個她實在是太天真了。
和現在的學習強度比起來，以前那點算什麼。
再加上宋藥和趙曉東從小就聽人說考大學難，十分擔心何老師考不上，於是更是牟足了勁試圖幫忙。
一箱子書和筆記還沒看完, 葉興華又寄來一堆。
何老師上高中的時候都沒像是現在這樣努力過。
宋藥倒是覺得這樣挺好。
“有我們幫忙, 老師自己又這麼厲害, 一定考得上的！”
趙曉東也很信任何老師。
他還自告奮勇的幫何老師做教案。
可惜沒能成功。
宋奶奶已經單獨教學有一陣了, 何老師現在忙，要幫忙當然是找她。
而且宋奶奶自己也有一點想頭。
“要是文文考上大學去上大學了，村裡就沒有老師了, 我還挺想補上的, 不知道成不成啊？”
宋爸和宋爺爺自然是雙手雙腳讚成的。
隻有宋藥，最近見證了何老師是如何瘋狂努力的他摸摸小下巴：
“要是隻在村裡學校教教的話應該可以，但是政府應該不會承認, 也不會發工資。”
宋奶奶很想說不發工資就不發唄, 她一向覺得文化人好，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自己能當文化人的機會, 當然十分向往。
何況家裡現在也不缺錢了, 她也不用像是以前那樣每天鉚足勁掙錢攢錢，不收工資也不耽誤什麼。
但活了這麼大歲數, 她可太清楚什麼叫升米恩鬥米仇了。
雖然說村裡都是熟人，但現在口子開的太鬆, 以後可不一定出什麼事。
見宋奶奶實在是取舍不下，宋爸給她出主意：
“要不媽你也跟文文一樣, 去考個學曆？”
宋奶奶沒好氣看了兒子一眼：
“看你說的,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難道還去學校念書啊？”
如今國家正是大力支持教育的時候, 像是以前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繼續念書，後來又再續上的也不少。
但最多也不過三十多歲。
宋奶□□發都花白了，她要是去上學，那還不走到哪裡都被人看個不停。
宋藥倒是不覺得年紀大了還去念書有什麼不好的。
他覺得自己就是七老八十了，那想要念書，他還是會去念的。
不過奶奶不願意的話，那也可以想彆的辦法。
宋藥很積極的表示：
“我記得當老師好像隻要考試過了就行，奶奶要不我去幫你問問老師？”
隻考試不去學校的話，宋奶奶接受度還是良好的。
她點了頭，宋藥屁顛屁顛就跑去何老師的小屋那了。
與何老師剛住下時相比，小屋此刻已經是大變樣了。
具體表現為，不管是地上，還是桌上，基本都堆滿了書。
以前也有書，但不像是現在這麼多，大部分是由葉興華友情提供。
何老師一邊感謝這位老同學的熱情幫忙，一邊也有點無奈。
雖然說葉興華每次寫信來都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的，你肯定沒問題的”，但他寄來這麼多的書，這麼多的筆記，這是對她的實力有多沒著落啊。
甚至很基礎的筆記她都看見了不少。
何老師隻能把這些給了三個小孩看。
宋藥和趙曉東現在也到了這部分了，石楠比他們入學晚，也偏科嚴重，倒是可以仔細學一學。
不管現在學不學的會，熏陶一下也行啊。
總之，何老師現在幾乎相當於生活在書海。
宋藥進屋的時候努力擠著才擠進來。
主要是他矮還穿得多，大人過個腿就行了，他卻要肉嘟嘟的小身體一點點蹭進來。
何老師放下書：
“對，當老師是要考試，但是在考試之前，還是要學曆的。”
中洲之前有過一次教育斷層，所以對比全國來說，有學曆的並不多，像是這種偏僻小村子裡的老師，初中就行了。
再遠一點的，甚至小學畢業都能做老師。
沒辦法，人才缺失，要求自然也就隻能降低了。
宋藥明白了：
“那我奶奶就是要先考上一個初中學曆，然後再去考當老師的考試。”
何老師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
“不過離我上次考試也快一年了，也不知道現在的要求變了沒有，我跟你一塊回去，打電話問問家裡吧。”
她父母都是老師，在這方麵的消息自然也靈通的很。
現在宋藥家裝了電話，何老師有時候也會去他家打打電話。
電話一接聽，那頭就傳來了何母溫柔的聲音：
“喂？”
“啊，是文文啊，我還以為是幺兒奶奶呢。”
聽出親媽有點失望語氣的何老師：“……”
也不知道何母跟宋奶奶是怎麼做到相距千裡，一麵沒見過，卻能憑借著幾通電話快速建立起友誼的。
比起何老師給家裡打的電話，倒是宋奶奶跟何母聊得更多一點，親熱的不得了。
她趕緊就把自己想問的事給問了。
何母果然知道：“今年政策沒變，可以像是你上次考試那樣考的，你們星河縣那邊，初中文憑應該是夠的。”
她還很驚喜：“誒呀，幺兒奶奶這麼大把年紀了，還這麼上進呐，真不愧是有才的親媽。”
“對了，文文呀，聽說你們星河縣青年才俊也不少啊，我跟你姨說好了，讓她幫你找幾個好的……不是處對象，就是見見麵，看一看人品。”
何老師：“……媽我掛了，您好好休息。”
一掛電話，就對上了宋藥雙手托著下巴，黑亮大眼看過來的可愛樣子：
“老師，乾奶奶又催你相親啦？”
何老師：“……”
學生太聰明也不好。
看宋藥，什麼都瞞不過他。
知道宋藥不好糊弄，她直接說的實話：
“我不打算相親，也不打算結婚，她再催也沒用。”
“嗯……”
宋藥眨巴眨巴眼：“可是這樣的話，乾奶奶會著急的呀。”
何老師也知道，要不然她就不會這麼煩了。
宋藥超得意的表示：
“我有辦法讓乾奶奶不催你！”
何老師狐疑看他，雖然知道這個學生一向鬼主意多，但是長輩催婚催相親這種事，他一個九歲小孩能有什麼法子？
宋藥是真有辦法，他直接撥電話打了回去，快速而又麻利的告訴何母：老師要考大學啦！！
旁邊的何老師：“……”
不得不說，這個法子是真有用。
何母直接呆了足足三十秒。
然後她讓宋藥把電話給何老師，也不催相親了，也不絮叨她以後不結婚怎麼過日子了，簡直稱得上是溫柔的關懷完了女兒，還叮囑她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事。
然後過了幾天，何老師就收到了來自家裡的“高考備考大禮包”。
以及父母兄弟嫂子各自來信一封。
幾乎每一封信都是一個格式，先表達一下對她決定去考大學的欣喜，再說明考不上也沒關係，下次再考就是了。
然後表示自己給了哪些哪些複習資料，最後滿懷激動的告訴她，家裡已經在找其他資料了，保證讓何老師一條龍進大學。
何老師：“……”
很好，備考資料又多了。
她有時候坐在滿是書籍的屋子裡，都覺得自己要是都這樣了還考不上大學，那簡直是離譜。
距離考試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接下來就是拚狠的時候了。
宋藥和趙曉東也知道這對於何老師來說很重要，所以一改往日討論“是雞先生蛋還是蛋先生雞”這種問題都要去問老師的毛板，開始小團體討論。
最近他們討論的主要話題是：去哪個初中上學。
當看到宋藥寫在大紙上每一座初中的優缺點，地址，各科老師的情況後，趙曉東整個人都是驚的：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旁邊的石楠托下巴：
“我就想知道，我又不跳級，為什麼我也要看這些？”
宋藥驚訝看她：
“你不跳級嗎？那你過來乾嘛？”
石楠翻了個白眼，扭頭去看趙曉東。
趙曉東立刻舉手：“我我我，我把她叫來的！”
“一會不是要去山裡玩嗎？我們先把上哪所初中給說定，然後正好可以一塊去玩。”
宋藥乾咳一聲：
“那行吧，我們先從狐靈縣的初中看起。”
麵對未來要在裡麵呆上三年的學校，宋藥自然是裡裡外外都打聽的很妥帖：
“……成績差不多就是剛剛說的那樣了，這家初中的食堂味道不錯，但是吧，他們老師打人，打的可凶可厲害了，還會罵人，每天都罵。”
宋藥去看趙曉：
“你覺得可以忍嗎？”
趙曉東當然忍不了啊，他從小到大都沒被欺負過，就算是宋藥，那打起來基本也是五五開。
他哪裡受得了彆人體罰自己。
所以他問了一個靈魂問題：“我們打得過嗎？”
宋藥仔細想了想，很謹慎的判斷：
“我們年紀小，如果偷襲應該打得過，正麵的話，懸。”
旁邊本來正不感興趣掏出作業開始做的石楠一聽，立刻抬頭：
“那要不然我還是跳級吧，基本沒大人能打得贏我。”
她最近吃得好住得好，個頭可是狠狠往前竄了一竄，再加上力氣大，還學了一堆的軍中打架招式，現在都能跟原江過兩招了。
當然，兩招一過完，勝負立刻就能分了。
但就算是這樣，對上普通成年人她還是穩操勝券的。
宋藥：“你不是不跳級嗎？”
石楠拍拍胸脯：“努力一把還是沒問題的，不過我想求穩，當記者那是需要時間累積的，太早上完學了，我年紀這麼小，哪家報社要我。”
趙曉東：“真笨，你又不是沒錢，你可以自己開一家報社啊。”
宋藥表示同意：“對啊，你自己開一家，你都是老板了，誰管你年紀小不小。”
自從他們把錢還給石楠之後，她往縣裡跑了幾趟，一手買一手賣的，居然還真賺了兩三倍回來。
為此宋藥和趙曉東一直覺得她還挺雞賊的。
石楠要上學，不能經常去縣裡，所以她就把生意托給了自己的幾個小姐妹，就是仙仙她們。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明明是幾人中唯一的“村裡人”，硬是坐穩了老大的位置，還能讓她們為她“打江山”。
趙曉東到現在在覺得一定是因為石楠當著她們的麵拔樹了。
石楠本來沒想過開報社，此刻就覺得他們說的挺有道理。
“那我得多賺點錢了，開報社還是挺花錢的。”
彆的不說，當記者的設備想要好的，就夠她大出血了。
不過她一向想得開，自己現在年紀又小，大不了繼續慢慢賺唄。
想了十幾秒，她突然想起來：“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來著？”
宋藥：“……好像是說到狐靈縣初中了。”
他們仨聊天就是這樣，總是說著說著就能跑題。
每次都是前麵還在一本正經討論宋藥小爸的養殖大業能不能成呢，後麵就變成是兔子肉好吃還是雞肉好吃了。
好在三人都不在意，發現跑題後，又立刻很順利的重新開啟之前的話題。
宋藥：“我奶奶說，人沒有十全十美的。”
趙曉東茫然：“你的意思是，我們就忍了這些缺點？”
“不。”
宋藥挺直搖杆：“我的意思是，人沒有十全十美，但是學校可以有，所以這個狐靈縣我們堅決不要去。”
而且他心裡還記著爸爸賣蜂蜜的時候，當時就是有個狐靈縣的乾部欺負他爸爸數學不好。
這就導致宋藥一開始就對狐靈縣的觀感不好。
趙曉東一聽宋藥這話，立刻舉手表示支持：
“好！那我們一定要挑個最好的學校去！！”
石楠一聽說他們要找個好點的，沒有老師打學生的學校，立刻就放棄了跟著跳級的想法。
她之前被耽誤的時間還是太長了，又不像是宋藥那樣聰明的過分，就算是勤學這幾個月，想要跳級那也還是有點吃力的。
小學的課程和初中的，到底還是不一樣。
宋藥和趙曉東決定了找個完美的學校去上，立刻就對著紙上的各個學校評比起來。
但人沒有十全十美，學校自然也沒有。
他們幾乎找到天黑，還是沒能找到合心意的學校。
石楠從夕陽落下時，就知道今天去不成山上玩了，索性在一旁複習起來。
果然，一直到三人分開，倆小孩都沒能決定去哪個學校。
他們沒有何老師那麼多考量，在初中裡麵找不到滿意的，就想乾脆去高中好了。
反正他們就算一時間有點跟不上，努力學學肯定就也沒問題了。
宋藥回了自己的小屋，就坐在床上開始發愁。
原江一直默默的看他們在那爭論半天，思慮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宋藥：
“今年國家打算在一所大學直招少年班，吳老先生的意思，是想你們一起考進去。”
其實這事現在還沒個定論。
少年班，顧名思義就是培養少年天才。
中洲這麼大，年紀比較小又做出成就的天才可不少，把他們都湊一塊，讓厲害的老師集中教育，又不怕他們不合群，也稱得上是一件好事。
但關於宋藥他們要不要去，如今上麵還沒爭論下來。
主要是宋藥目前的表現來看，這個過了年剛滿九歲的小孩已經超越了“天才”二字。
當年沈書二十歲就能為國效力，而他年僅八歲時，就已經屢創奇功。
論起來，他的潛力比沈書還要大。
首都才剛剛清空間諜，但過往人才被謀害的前例比比皆是，不少人都認為，這麼早就將宋藥招來首都，實在是太冒險。
吳老那一方卻覺得這個時候招來剛剛好。
少年班幾乎每個國家都有，宋藥和趙曉東趁機來首都，正好能混淆他國耳目。
而且他跟宋藥有過通信，能明顯感覺到現在的宋藥其他人教著已經有點吃力了，他們又不可能把厲害的人才派到那去教學。
這才叫舉著旗子告訴彆人宋藥這個九歲小孩身上有貓膩。
而之前的兩個間諜摸到了大樹村底這件事，也讓吳老十分警惕。
堵不如疏，既然藏著掖著也還是可能被找到，不如大大方方讓這兩個孩子以少年班一員的身份來到首都。
到時候，他們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保護這幫孩子們。
正是因為上麵還沒徹底決定，原江才一直沒說出來。
但見兩個小孩為了上哪所初中這麼煩悶，他還是透露了出來。
無論如何，宋藥他們都是當事人，還是他們的意願更重要。
宋藥的意願……就是沒有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