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尚如同一個工具人一般,一口氣來回搬了十幾次桌子後,他就知道自己果然還是上當了。
“我這到底是監考官幫忙乾活,還是乾活的人順帶監考啊?”
麵對馬師兄的哀鳴,宋藥一臉正經:
“師兄,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馬尚雖然覺得他是在扯淡,但仔細想想自己雖然乾了這麼多活,好歹也當上了監考,總的來說還是很劃算的。
能監考那些超級優秀的學生,還是他賺。
自我洗腦安慰了一通,剛歇了幾分鐘的馬尚就又樂嗬嗬的去搬東西了。
啟明樓自然不可能讓一幫還沒考進來的學生進去考試,所以考場選在哪裡就成了問題。
穀老師都等著宋藥為了考場來求自己了,依他在學校的資曆,想要幫宋藥騰出一個空餘大教室來做考場那還不是簡簡單單。
結果宋藥壓根沒找他,而是簡單粗暴的選定了啟明樓前麵的那片大空地。
小孩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沒毛病:
“我們縣裡考試就都是大家出來考的啊。”
不管是小學還是初中,到了考試的時候,就是選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一幫學生將桌椅全都搬到操場上,然後就地開考。
所以宋藥壓根沒想過找考場的問題。
他隻確定了一下天氣的確很好後,就招呼著大家夥搬東西了。
雖然忽悠來了很多壯勞力,但宋藥也不可能站在那看他們乾活,他自己也搬椅子搬的起勁。
少年班的小孩們都來幫忙,再加上一群師兄師姐們,很快,這一大片空地上就規規整整放滿了桌椅。
宋藥拍拍手:
“好啦,這樣就沒問題啦!”
馬尚看著這一大片咂舌:
“這麼多人來考?”
宋藥點頭:“一考嘛,人總要多點的。”
趙曉東坐在一邊啃桃子,一邊啃一邊說:
“我們這叫廣撒網多撈魚,反正啟明樓夠大,來多少人都放得下。”
“對,趙曉東,你什麼時候去摘桃子了?”
趙曉東哪裡還能不知道宋藥為什麼這麼問,又摸出一個桃子遞過去:
“給你帶了一個,我洗過了。”
宋藥立刻也坐下啃起了桃子。
兩個小孩高高興興啃桃子,看上去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小朋友,讓人簡直難以想象,是他們策劃了這一場大型考試。
宋藥正吃著,看到穀老師過來,開心的衝他揮揮手然後繼續吃。
穀老師見他們這小饞貓的樣,嘖嘖搖頭:
“我就說原江同誌為什麼折騰著要在啟明樓前麵種一排桃樹呢。”
宋藥一邊吃一邊嘟囔:“我們已經把原江哥哥勸住啦,學校裡有這麼多桃樹呢,沒必要花錢買。”
他還小聲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們可是會畢業的,學校又不會補我們買樹的錢。”
穀老師哭笑不得:
“你又不差錢,怎麼還計較這點錢?”
宋藥嘀嘀咕咕:“不差錢也不能亂花錢呀,而且我們也沒有不差錢,欠了一堆外債呢。”
自從他們裝錢的盒子空了之後,才手鬆了幾個月的小孩立刻恢複到了原來的摳門狀態。
當然,宋藥不覺得這是摳門。
他覺得自己這是在為未來事業努力積累呢。
“穀老師你不知道,我們買了那台電子計算機把所有錢都花完了,結果裝好之後又不怎麼好用,又笨重又沉,還特費電。”
小孩顯然對這玩意很有怨氣,一口氣吐槽了一堆,最後才憤憤不平的補充一句:
“雖然它的確可以派上用場,但是我覺得性價比實在不行,這是我買過最虧的東西了。”
穀老師搖搖頭:
“一般用電子計算機的都是用來做大型輔助模擬的,你們隻是自用,買它的確不太劃算,不過它自身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玩意他們都買不到,宋藥他們居然真弄來一台的時候,許多老師都過去看熱鬨。
後來他們開啟計劃68,作為實驗場地的所有教室封閉,隻讓參與計劃的人出入,大家的熱情才逐漸消退。
主要也的確是用不上電子計算機。
但對於它的性能,老師們還是很信服的。
宋藥卻並不滿足。
他哼哼道:“反正我覺得一般。”
雖然這是宋藥用的第一台輔助功能機器。
但在學習係統中聽說過無數的他眼光可高了,用過之後,心裡難免就覺得有點失望。
趙曉東已經吃完了手中桃子,他把核精準一丟,扔到了遠處垃圾桶裡:
“幺兒,沒關係,我們以後做幾台好用的計算機就好了。”
要不怎麼說從小一起長大就是互相了解呢,本來還在遺憾自己大把錢花出去花了個寂寞的宋藥聽到這話,立刻原地複活。
“對,我也是這麼打算,等我們騰出手了,就好好研究研究。”
眼見兩個小孩已經在商量他們要把計算機做成什麼樣什麼樣,穀老師臉上表情都是愣的。
一直到宋藥和趙曉東這邊的太陽少了,他們結伴抱著椅子去到陽光更好的地方,他都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馬尚小聲叫了他一聲:“老師?”
穀老師這才回神:“你聽見你兩位師弟說的沒?他們居然要做計算機。”
電子計算機在當下很多普通人都還不知道它是乾什麼的,但從國家層麵來說,如穀老師這樣知道很多信息的老師卻明白它的作用有多大。
要不它怎麼那麼貴呢。
實際上宋藥說他們花光了積蓄把這台計算機買了回來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
震驚。
兩個小孩的積蓄既然能買來一台電子計算機。
他們得多有錢。
穀老師隻是震驚,郎清卻是默默的懷疑起了原江,或者說是原江背後的國家是不是偷偷出了力。
而現在,更讓穀老師震驚的事情出現了。
這兩個天才小孩,現在居然都能開始計劃製作電子計算機了。
比起老師的震驚,馬尚倒是很淡定。
“他們說說而已的老師,你是不知道,他們光是各種計劃就已經排到了三百多開外了,等輪到計算機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
不是馬尚不信兩個孩子的執行力。
實在是他這兩天沒少聽他們暢談“我們要如何做宇宙飛船”這種話題。
說的那叫一個信誓旦旦自信滿滿啊。
本來馬尚還不信,聽他們說了幾次後,再不信也感覺自己要被說動了。
結果一問,倆小孩集體表示:
“我們就是設想一下,宇宙飛船現在肯定做不了啊。”
“是呀,我們現在連飛機都做不了呢。”
“而且做飛船要很多錢的,比做飛機的錢還多。”
“對,要不這樣吧馬師兄,你家裡不是很有錢嗎?你給我們批資金的話,我們現在就開始動手怎麼樣?”
之後,宋藥和趙曉東理直氣壯的報了一個數額。
然後馬尚就再也沒參與過關於“做宇宙飛船可行性”的話題。
他把這個例子叭叭叭的拿出來跟穀老師說了一通,然後表示:
“雖然他們是很天才,但是小孩子到底還是小孩子,根據我的觀察,兩個師弟平時還是很喜歡暢想未來的,老師你不用太當真。”
剛激動起來的穀老師冷靜下來。
其實想想也是,就算學生不說,他過一會也能自我平靜。
電子計算機那麼複雜精密的東西,宋藥和趙曉東得多逆天才能會做啊。
這可不光是天才不天才的問題。
話雖如此,見到馬尚一臉“哈哈,他們不會當真的,老師你就放心吧”的表情,穀老師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看你兩個師弟,多有誌向,再看看你。”
說著,他又看到宋藥也去丟桃核,想起對方不肯花錢買桃樹來種的舉動,又找到一個罵學生的好借口:
“看你兩個師弟多節儉,多會生活,再看看你。”
馬尚:“……”
他都習慣了。
自從老師教了少年班,三天兩頭的罵他。
他表示:“老師您想想,我雖然沒有師弟們聰明,但是我做事也穩妥啊,您看,我就從來沒瞞過您什麼事吧?”
“所以說嘛,笨學生也有笨學生的優點,老師您多想想我的優點嘛。”
穀老師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說的也是,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吧?這次考試你是監考,可要做好點,不要丟了我的麵子。”
馬尚連聲應是,臉上也都是高興。
雖然這個監考是做苦力活換來的,但那也是監考啊。
說起來也是慘,他上高中的時候好歹也是頂尖尖的那部分學生,老爹老娘對他寄予厚望,他自己也是意氣風發。
順利考上科大後,馬尚全家都高興的睡不著覺,當時可是狠狠擺了好幾天升學宴。
結果進了科大之後,馬尚傻眼了。
科大裡,那個個都是人才,每個都是高中時的尖子生,當優秀人才多了,他混入其中就一點也不顯眼了。
厲害學生一抓就一大把,還有不少比優秀人才更厲害的妖孽人才。
馬尚的自信被打擊的啊,心哇涼哇涼的。
所以他特彆佩服少年班的小孩們。
他這個成年人都能感受到“從天才淪為平庸”的滋味,那些小孩們的感觸一點更深。
結果馬尚每次遇到少年班的學生們,他們表現的一點都沒被打擊到,甚至好像還一天比一天更活躍。
貌似是因為宋藥一直在各種發起活動的原因。
說真的,馬尚代入了一下自己就覺得很能理解了。
換成他,每天不光要學習吃飯睡覺,還要參加這麼多活動,學習那麼多內容,還得抽空去和同學一起娛樂,他也沒空自卑。
忙的都要飛起了,還哪有心思想東想西的。
有的時候馬尚還挺羨慕少年班孩子們的。
小小年紀這樣優秀,身邊還有一群誌同道合的同齡人,一起學習一起進步一起玩遊戲,心態還被嗬護的這麼好。
馬尚看看明明他們才是主辦人,這麼大的考場和整個項目壓在身上,卻舒舒服服一點壓力也沒有的一起坐在陽光下曬太陽的倆小孩,羨慕的不得了。
等少年班的孩子們也一連串的跑過去排排坐後,就更羨慕了。
他昨晚熬夜了,就算是補覺了注意力都不集中,此刻也好想去曬曬太陽啊。
偏偏這個時候宋藥還招手喊他:
“馬師兄,這裡陽光好,過來這裡坐呀!”
馬尚立刻遺忘了被喊來做苦力的辛苦,心中安慰,宋藥師弟還是想著他的嘛。
他不好意思的去看老師。
穀老師凶他:“看我乾什麼,你師弟叫你你就過去。”
馬尚立刻高興的應了一聲,屁顛屁顛跑了過去。
穀老師心裡酸的一批。
他也沒曬太陽,怎麼宋藥同學不叫他過去呢。
但想想和宋藥交好的是自己學生,這次68計劃就帶上了馬尚,以後說不定一向大方的小孩還願意帶帶這個師兄,穀老師心裡又高興起來。
他樂嗬嗬的看了好一會遠處馬尚擠擠挨挨找了個地方坐下,完全融入到了少年班裡興高采烈一起談論什麼的樣子才離開。
馬尚的確挺高興的,他正在問:
“這次是不是我們科大那幾個厲害人才都來了?”
宋藥托著下巴懶洋洋曬太陽:
“沒有都來,好幾個自己已經有了項目了。”
雖然很可惜,不過想想以後還有機會,他還是很舒心的。
馬尚又問:“葉興華同學呢?他一直都在幫忙,應該也會來吧?”
說起這個,宋藥就非常不解了:
“葉哥哥幫了很大的忙,本來就有名額的,但是他非說等一等。”
馬尚:“?等什麼?”
宋藥:“不知道啊,我問他,他又吭吭哧哧的不說,就隻說再等等。”
趙曉東剛剛趁機溜去食堂順了幾根黃瓜出來,高高興興跑過來遞給他們,自己擠在了宋藥身邊:
“葉哥哥這幾天一直怪怪的,我覺得他生病了。”
宋藥讚同點頭:
“對,他總是往學校門口晃,還非說自己是在散步。”
趙曉東:“然後還變得很臭美,非要拉著我們去買衣服,一套套的換,換了還問我們好不好看。”
宋藥:“他還總是問我們以前學的最多的是誰的詩句,然後天天在那背詩。”
馬尚聽得一臉茫然:
“聽上去好像是不太正常啊。”
就連被視為觀察力第一強者的周一都跟著附和了一句:
“不光是葉哥哥,我看葉哥哥他的舍友們也都很不正常,他們總是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像是在商量什麼事一樣。”
不過周一的觀察能力再強,也肯定是聯想不到何老師那邊去的。
他覺得馬尚作為葉興華的同學,應該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
“馬師兄,你和葉哥哥差不多大,你覺得他是在乾嗎?”
宋藥和趙曉東立刻關心的齊刷刷看向馬尚,眼底滿是好奇。
馬尚:“……我想想啊。”
“他這又是買衣服,又是背詩,又是和舍友商量的,放在一起的話……啊!我知道了!”
他眼睛一亮,信誓旦旦:
“他這明擺著是要討好人的行為啊。”
“要不乾嘛收拾自己?乾嘛背詩?這肯定是為了另一個人準備的。”
一群小孩百思不得其解:
“為了誰啊?”
馬尚分析的言辭鑿鑿:
“既然他天天去學校門口晃悠,那麼這個人肯定會從學校門口進來,再加上他之前的行為,我稍微一推測,就知道是誰了。”
宋藥:“到底是誰啊,你快彆吊人胃口了,快說呀。”
馬尚自信表示:“朱老師!”
宋藥疑惑了:“朱老師?可是朱老師不是我們學校的啊?”
“就是因為不是我們學校的,所以才要準備這麼大陣仗啊。”
馬尚越說越覺得就是這樣:
“你們看啊,葉興華可是我們學校比較出名的學生之一了,他要是想要向我們學校的老師請教,哪個老師會不教?
但要是換成其他學校的老師,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還想學東西,那不得把自己打扮的討人喜歡點?”
周一聽著,隱隱約約覺得馬尚說的好像有點不對。
但是具體哪裡不對,他也想不到。
主要是馬尚實在是太自信了,他還舉例子:
“朱老師當眾誇過宋藥,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吧?朱老師喜歡詩文,大家也都知道,葉興華找宋藥打聽詩文,那擺明了就是想投其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