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切到食堂後院,看到混混被那頭肥碩偏又靈活無比的豬逼到了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時候,本該幸災樂禍一下的宋藥注意力卻完全被旁邊的試驗田吸引。
小小的試驗田裡,在老鄭的幫助下好不容易長出的新苗已經被踩的七零八落。
一眾在啟明樓一樓電子計算機麵前高高興興看監控的小孩們:“……”
此刻,所有少年班的學生腦海裡都蹦出了三個大字:
玩脫了!
剛剛還得意的宋藥現在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了,小孩顫顫巍巍的將屏幕放大,不可置信的看了又看。
最終,他不得不在現實畫麵下,接受了“試驗田再次歇菜”的這個慘痛事實。
作為投注了很多精力,卻次次都因為各種各樣原因不成功的試驗田,少年班全體孩子對它的期待值幾乎要和68項目打平。
因為誰都知道68項目是在穩步前行的,並且上到老師,下到學生,以及旁邊的國家都在全力以赴。
他們雖然參與其中,但大部分的壓力和工作都是大家一起分攤的。
唯有試驗田。
每一顆種子都是他們精挑細選,每一次澆水都是親力親為,甚至就連試驗田陽光太旺盛的時候,他們還會輪流去給它打傘!
好不容易在老鄭的幫助下,一直沒動靜的試驗田終於發了苗,並且漲勢很好,結果就這一下,就讓混混給踩了個七七八八。
他踩的是試驗田嗎?!
是少年班眾人的小心臟啊!
宋藥嘴巴沒忍住一癟,委屈的幾乎要眼淚掉下來。
十分熟悉他的原江已經默默走到了紙巾盒旁邊,隨時準備著抽紙遞給小孩了。
但已經鼻頭紅紅的宋藥硬是將眼淚給憋了回去。
他吸吸鼻子:“是我沒有計劃好,剛剛他往食堂跑我是預料到了的,就是沒想到他會對我們的試驗田痛下殺手。”
宋藥當然是想哭的。
但是他覺得如果自己計劃周詳的話,這種情況完全可以避免。
哭的話,也太沒有用了。
小孩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再次吸吸鼻子:
“下次如果遇到類似情況,我們要做好各種預案才行。”
見宋藥迅速恢複狀態開始往身上攬責任,少年班的其他孩子本來還有點難受的心情也慢慢消散了。
趙曉東安慰他:“不怪你,誰能想到這個人這麼壞,連那麼小的苗都不放過。”
周一也跟著幫腔:“他就是這麼壞的,他還想要欺負何老師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一同學說話晚了實在沒有詞了,憋出來一句:
“而且他還不穿上衣就到處跑,真是沒有禮貌。”
宋藥本來就快速調整好了心態,現在見小夥伴們也都心情良好,更加迅速的回到了狀態。
“好了,我們做正事,數據都記錄下來了吧?”
周二遞上本子:“都記好了,和你之前推測的一樣,學校幫忙的人數隨著時間遞增,到了現在,幾乎全校的同學都出來了。”
宋藥趕緊接過本子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上麵正畫著簡單扼要的數據圖,標注著時間和各種促使科大學生們加入搜尋的原因。
小孩看的眼睛越來越亮;
“米老師之前教我們的是對的,果然是做這件事的人越多,加入的人也會越多。”
而且明明沒有追到人,但是每一次混混在大家麵前的現身都能調動看到他的同學極大的熱情。
之前大家說起來這些欺負女大學生的壞人,語氣都是鄙夷加上看不起和憤怒的,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把對方定位成了危險分子。
可現在,當親自追捕了這個壞人這麼長時間,看著他狼狽逃竄,像是過街老鼠一樣的四處躲避,周圍還有那麼多人跟自己站在同一立場後,科大的學生們已經不再懼怕這些“惡人”了。
宋藥眼裡亮的像是有星星:
“現在兩邊的立場在大家心裡就對調了。”
小孩翻閱著剛收上來的“調查問卷”,滿意的不得了:
“你們看這上麵,大家在被問起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怎麼辦時,八成的答案都是叫上周圍同學們一起阻攔。”
“現在我們科大的學生不再是被狼抓的羊了,那些敢進學校行凶的人才是被針對的獵物。”
王朵也湊上來看,翻看完了所有調查問卷,他還是有點懵懂:
“可是這樣,好像還是不能阻止那些人想方設法的來我們科大吧?”
“不,那些人不會來了。”
宋藥相當篤定:“一些隻敢欺負弱者的人,能有多大膽子,他們之前敢來科大,是因為把目標放在了一個力氣不如男生大的女學生上麵。
但是一旦發現了科大所有學生都是綁定的,欺負女學生所有其他學生都不會放過他們,他們當然就不敢來了。”
小孩驗證了之前米老師說過的一些理論,語氣越來越雀躍:
“等我們科大學生做的這些事傳出去之後,其他高校有了前例,就也有很大的可能向我們學校學習,這樣的話,那些壞人就不能再那麼肆無忌憚了。”
他開心不已,忍不住就想要求誇誇,轉頭看向原江:
“原江哥哥,我們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原江一絲猶豫也沒有的肯定點頭。
宋藥立刻更高興了。
他將數據小心保存好,覺得心理學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最主要的是,小朋友在跟米老師學習了一些心理學有關內容後發現,原來他以前很多做法都包含了心理學方麵的知識。
可惜了!
宋藥第n次遺憾,要不是他的目標是開飛船,他覺得自己改學心理學也不錯呀。
各種數據都搜集完畢,混混現在也實在是沒有力氣跑了,宋藥也不忘記利用完他最後一把。
在學校各處四處搜尋的學生們再次聽到了廣播聲。
“各位同學請注意,犯罪分子被關在了學校二食堂後院內,可以停止搜尋,非常感謝大家的幫助……”
這廣播內容雖然是說讓大家不用搜了。
但聽在科大眾多學生耳朵裡,就自動的變成了“人已經堵在食堂了,你來呀,來呀來呀”。
一絲猶豫也沒有的,聽到廣播的學生們都找到了目標,紛紛朝著二食堂跑去。
如果說剛開始隻是想要幫忙或者湊個熱鬨的話。
那麼當這些學生開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鑽桌子的時候鑽桌子,上樓放哨的放哨,甚至還有平時喜歡看點兵法的同學布陣抓人,三十六計都用上時。
這個遊戲……不對,是這次全校抓捕的性質就變了。
現在學校說堵到了人,讓大家不用再繼續搜尋的時候,還有不少同學覺得可惜呢。
至少宋藥他們晃晃悠悠慢吞吞往二食堂走(反正試驗田也搶救不回來了,大家都挺佛)的時候,就聽見不少往二食堂奔的學生一邊跑一邊聊。
“我剛簡單做了個躲避處,想著把人給引過來呢,結果剛把那個躲避處拖出來,廣播就說不用找了。”
“誰不是呢,我們寢室長厲害的很,帶著我們幾個講了半天的打仗技巧,結果我們感覺自己被教好了剛去找了沒一會,就聽見廣播了。”
“你們這不叫慘,最慘的是剛過去那哥們,那犯罪分子當時就從他身邊藏著,偏偏當時他沒看見,後悔的啊,我估計他今晚都睡不著覺。”
全校都在抓就是死活抓不到的犯罪分子被自己抓到了,那是多大的榮譽啊。
對於那位大兄弟來說,這就幾乎相當於大獎就在眼前,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溜走。
幾個正在互相吐苦水的人一聽,瞬間都很同情的看向了那哥們。
“誒?學校不是都把人給堵食堂後麵了嗎?他怎麼手裡還拿著棍?”
那哥們聽見了,扭頭說:
“那個犯罪分子狡猾的很,誰知道他會不會又逃跑成功,我提前做好準備,以免萬一。”
說著以防萬一的話,眼裡卻滿是躍躍欲試。
簡直恨不得把“我特希望他能跑出食堂然後被我親手逮住”寫在臉上了。
那些本來還在悠哉悠哉聊著的男女青年們被這話提醒,立刻也覺得有道理了。
帶著武器的瞬間精神,沒帶的趕緊四處尋摸。
就連跟在小孩子們身邊慢悠悠走的原江都跟著咂舌。
宋藥他居然真的成功讓科大大部分的學生態度從“各掃門前雪不想管閒事”,變成了積極的“我行我可以,不讓我上我還急”。
而花費的時間,隻有區區不到一天。
果然天才不管是做什麼事都很厲害的嗎?
宋藥可不知道自己崇拜的原江哥哥正在暗搓搓誇他,小孩還在樂顛顛的跟趙曉東商量:
“一會把人帶出來之後,可一定要讓保安叔叔他們走的慢一點。”
大家奔波勞累了一天,到了該享受果實的時候,當然也要多多足足的享受了。
不過他們期待的“壞人逃跑,學生再次追逐”的戲碼肯定是不會上演了。
本來那個混混每次都成功逃脫就是因為群眾裡麵有“間諜”,保安同誌們為了不動聲色的放走那些混混可是花費了不少心力。
又是要自然,又是要把控好時間,還要在故意放水後假模假樣的在後麵喊“這人也太狡猾了吧”,可以說是相當累了。
但好在校長找的這些知情的保安同誌全都是在科大做熟的老人了,人品過關,嘴風很嚴,這件事應該可以瞞上很久。
宋藥開開心心的一路跑到了食堂門口。
因為食堂後院沒地方站那麼多人,學生們都被攔在了外麵。
有部分上頭的學生就很想進去,看到宋藥他們被允許進去,當即也想跟著去。
小孩見情況不妙,原本滿是歡喜的小臉上立刻垮了下來,帶著一臉的不可置信看向把他們放進去的保安叔叔:
“叔叔你說什麼??我們的試驗田怎麼了??”
保安同誌:“……”
他什麼也沒說啊。
可他不接戲,也不影響宋藥自由發揮,小孩唱作俱佳,眼睛睜的圓圓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聲來:
“他怎麼這麼壞啊?欺負女生還故意破壞我們的試驗田,叔叔,我們的試驗田還有救嗎?”
然後就是可憐巴巴的看向對方。
保安同誌:“……”
宋藥立刻:“沒救了是嗎?我不信,我必須要親眼看看!”
小孩說完,一個勇猛的衝刺,就直接衝到了裡麵。
少年班的小孩們反應巨快,也一個二個的嚷嚷著“我們的試驗田啊”“我們的小苗啊”“那個混蛋,我要送他進監獄”,以受害人的身份衝了進去。
全程一句話沒說的保安同誌:“……”
怨不得就連校長都玩不過他們,這群小孩一個個長的可可愛愛的,內裡卻是一個比一個精。
他們演了這一場,剛剛還在對“為什麼少年班的人能進去我們不能”有意見的學生瞬間就沒了。
甚至還有知道他們的試驗田最近剛剛有點成果的人同情起了這些孩子。
“可憐的啊,這都第幾次失敗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哭。”
默默跟在後麵的原江想,你要是知道這次全校追捕行動是這些小孩策劃的,你就是哭的那個了。
後院裡,哪怕已經自發安慰好了自己,還能挺順手的將“試驗田被毀”拿到前麵來擋槍,但是當真的看到地裡可憐兮兮的一根根苗時,小孩子們還是忍不住握住了拳頭。
宋藥不開心的蹲下身,一個個檢查過來,檢查了幾個就忍不住回頭瞪那個已經被控製住的混混。
老鄭也是一臉的心疼,小心的檢查完才說道:
“這王八蛋,下腳那是真不留情,我試試看能不能補救吧。”
宋藥小心的摸過了一根蔫了的苗苗,一臉難受的點了點頭。
趙曉東也在他旁邊蹲下,一臉肉痛:
“還好我們把小花給養在教室裡了,不然小花說不定也要遭受這些了。”
正在試圖搶救一波的老鄭聽到這話,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趙曉東說的小花正是之前被他們當做苗仔細照顧,據說養出了感情,哪怕是識破了它真實身份,也依舊將它挪到了盆栽裡仔細養護的野草。
老鄭年紀大了,表示自己不能理解小孩子們充沛的情感,索性就當聽不到。
少年班的孩子們緬懷完了他們的苗苗,再站起來時,就紛紛將怒氣衝衝的視線投注到已經被幾名保安控製的混混身上。
混混已經不是早晨監控時的那個樣子了。
他沒了上衣,褲子被豬咬的這一塊洞那一塊洞,臉上身上四處都有擦傷,四處都有淤青。
可以看得出來,他在科大全校師生大追捕中沒少吃苦。
但當被抓後,處於崩潰的他反而慢慢平複下來。
學生嘛,年輕氣盛,血氣方剛,被他們那麼如猛獸盯上獵物一般的追著,他當然害怕了。
但當學校官方出麵把他抓住後,他就一點都不怕了。
甚至在一眾小朋友們氣憤看過來的時候,他還張嘴罵人。
“小崽子,斷奶沒有?你們給我等著,等我出來,有你們好看的!”
宋藥倒是沒生氣,他甚至還問對方:
“我們的試驗田是你毀的?你知不知道它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
混混嗬嗬:“我管你們多重要,要是知道這是你們的,我一把火全燒了!”
宋藥:“你都被抓了,你還這麼囂張,你不怕坐牢啊?”
混混說起這個,語氣不免得意起來:
“我怕什麼,不就是做幾年牢嗎?等我出來了,照樣是一條好漢,你們都給我等著吧,等我出來的!”
“好了。”宋藥對著旁邊的趙曉東說:“關了吧。”
抱著一個大盒子的趙曉東立刻安了按鈕。
小孩這才慢悠悠說:“你知法犯法,有意識毀壞國家實驗田,有蓄意報複傾向,你是不是不知道這樣做是有可能死刑的啊?”
混混一下愣了。
但很快他又強打精神起來:
“你個小崽子,毛長齊了嗎你就嚇唬我,你知道什麼是死刑嗎你??”
宋藥抱臂,喊了一聲:“郎老師!”
郎老師立刻上前,因為何老師這個受害人也在場的原因,他特地站位站在了可以讓何老師看到混混表情的地方。
這樣比較方便這位險些被對方害的女同學解氣。
他將帶著的書籍一頁頁的掀開:
“你看啊,剛剛宋藥同學說的那幾條呢,都在刑法裡麵記錄著呢,你看這裡,是不是?你這明顯就是死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