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1 / 2)

蔻珠這次也算得是功垂竹帛、名流千古。

蒼溪縣一偌大彆院,是為皇帝下駕專程而預備,早在楊知縣那狗官剛一接上麵通知就已打典完善。

兩個隨行太醫守在蔻珠床榻,又是號脈,又是翻眼皮。

太醫眉頭緊蹙,臉色凝重,給病人看病同時手都在不停使喚發抖,汗水淋漓。

廂房幾個大盆焚燒著各種消毒的艾葉、白芷蒼術等藥材,屋子角落隨處是掛墜的避瘟香囊、香包等物件。

彆院戒備森嚴,守衛重重,一個個宮人們端水擰帕,麵上俱蒙著白麵巾,氣氛緊張,卻不失有序。

太醫的抖手緊張,自然是因現在他們所診脈看病之人實在太不尋常——她是此次整個地方縣城如女英雄、女菩薩似人物存在,最最重要還是皇帝的結發妻子,如何不恐慌、不直打哆嗦呢?蒼溪縣這次瘟疫災情,自然鬨得非常重大,舉國轟動。關於對疫情之事種種後續——陸尚書受命於皇令,調派人手,阻止疫情,安頓病人,發放糧食救濟衣物,用朝廷之命全國招攬醫者大夫,諸多舉措,自然不肖說了。

蔻珠所染疫毒目前看來並非一般嚴重,那天昏闋初次之後,接二連三,越來越多的症狀開始顯現——嗓子如同長疔,聲音嘶啞,甚至開始出現語無倫次說不出話的跡象。不止一次身體開始時不時抽搐發熱,高燒難退,頻繁嘔吐,皮膚那些青斑和紅疹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陸尚書!陸尚書!”

陸尚書如今也是忙得各種不可開交,這日正準備向皇帝報備縣城的各種境況,一名老太醫在門口也不知等他多時,攔住他就說“陸尚書,你快去勸勸萬歲爺吧!下官,下官實在是沒有辦法,也無能為力了!”

陸尚書擦著額頭不停冒出的大汗,這幾天,忙得水都顧不上沾兩口,一身筋疲力儘,便問怎麼了。

太醫跺腳歎氣,愁眉苦臉說道“下官說這話,可能對娘娘大不敬,也實在顯得有些造次——娘娘,她應該就是幾乎不用咱們腳趾頭想,陛下都會冊封的皇後娘娘吧?”

陸尚書點頭讚同“不瞞你說,陛下這次火急火燎趕到這個蒼溪縣,就是

為了她。這位娘娘,是陛下的結發妻。”

太醫大吃一驚“什麼?陸尚書,你的意思,陛下到蒼溪縣,不是專程來祈福的,竟是為——”

陸尚書這才忙打嘴,意識自己說漏了。便冷笑“其他的,太醫其實不用打聽得太清楚,總之,這位娘娘,是皇後沒錯——”

他又反問“怎麼?老太醫不服氣還是?”

那老太醫嚇得忙說不敢。

陸尚書道“蒼溪縣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娘娘不惜以冒生命之險,不僅揭發了狗官,深入民間體恤民情苦難,給那些可憐百姓親自看病、研究這次疫毒霍亂——難道,論母儀天下的資曆,她配不上嗎?又論資格,她還不會讓人服氣嗎?”太醫一聽這話,已經嚇得三魂沒了兩魂。便趕緊道“陸尚書,您這話,簡直讓老朽惶恐,老朽對娘娘若真有那起小人之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遂一邊擦袖,一邊抹淚,歎口大氣說道“我若不服她,還能服什麼樣的女子?這自古以來,紅顏禍水,亂君心的多,可要說,真正的德才淑哲,又能有幾個……”“娘娘不惜以身冒險,深入虎穴調查民間境況,為百姓們治病,而百姓,現在都把她當女菩薩一樣虔誠叩拜——按說,她現在感染了如此嚴重疫毒,我這話,就是畜生都不敢說——”

“但是,陛下如今每日守護於娘娘床榻,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照顧,下官,下官著實擔心呀!”

便急急地,抓住陸尚書衣袖“我們的話沒有用,可陸尚書與陛下君臣交情甚深,現在,觀如斯情況,或許,隻有你才能勸上一兩句,未準兒陛下還能聽你的!”說著,便嚴肅顫巍給陸尚書下跪。

陸尚書一張臉難看至極,是啊,這老太醫的話未嘗說得不是這個理兒。

袁蔻珠,對這位中年男人、和皇帝相濡結交於對方危難起創帝業時一朝廷大員來說,無疑是欣賞的,敬佩的,尊重的,同時也是心服口服、無比信任。

他也總算理解到,為何陛下這些年日思夜寐,念念不忘,都是他的那位結發妻——據說,能夠重回龍首寶座,重建黃圖霸業,成也此女,敗也此女。

陸尚書心情複雜矛盾至極。

——

回稟陛下,陸尚書已在外麵等候多時,像是有話要與您說。”

蔻珠這日又陷入昏迷了,高熱不退。李延玉正守在妻子床畔,雙手發抖,不停地給她臉上身上擦冷汗。他的麵上也被一塊白布巾蒙著,看不清楚表情,隻看見那雙給床榻病人擦冷汗的手,抖得像是不屬於他能掌控。有丫頭站得遠遠地,手裡端著銅盆熱水,像是為了害怕也被疫毒惹上身。皇帝大怒“站得過來些!”

丫頭驚駭恐慌戰栗的表情像是對床榻上的人一種深深的褻瀆侮辱,李延玉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發過脾氣了。

丫頭跪下來,趕緊哆哆嗦嗦膝行上前,皇帝李延玉目光如刀,這才在丫頭臉上冷剜一眼,手忙腳亂,又開始擰帕子,揪熱水。

“太醫!太醫!”

太醫此時也正守在一道珠簾外,聽到裡麵傳喚,又見陸尚書,和陸尚書趕緊相識一眼,仿佛在說,看,如今的陛下就是這樣,快要瘋魔了是不是……

太醫趕緊進去,又有丫頭忙打起簾子,他忙跪下。

皇帝道“她怎麼這燒還不退呢?怎麼還是人事不醒?”

男人的額頭青筋蹦跳,一雙漆黑的瞳仁裡滿是憔悴、絕望,密密麻麻地,像是浸潤到那眼神中的每一道傷痕。

“你不是說,堅持用這樣的法子,她就會好些!怎麼還是沒有用?!”

老太醫不停擦著額頭冷汗。“陛下,這是最最簡單快速的降溫方法,可再快,醒來,降溫都是需要時間的!”

皇帝罵“廢物!”

太醫哆哆嗦嗦道,“是,是下官沒用。”

陸尚書睜大眼睛,不可置信觀望這一幕。

這時,皇帝驟然想起什麼,曆來在陸尚書印象裡沉穩隨和的麵孔,再次變得驚慌失措,恐懼無比。“陸愛卿,你快進來,你,你來得正好,朕有事要你去急辦。”

陸尚書抖然一驚,趕緊也進去,跪下。“陛下,請問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微臣。”

皇帝李延玉的眼睛卻並不看他,仍舊不停給床榻上妻子敷帕子,一會兒又去銅盆揪水擰巾袍。“朕想現在就讓你去北方小城尋一個人——此人你也是見過的,他姓蘇?”

陸尚書到底機敏,馬上說“陛下是想讓臣去找那位姓蘇

的大夫——”

皇帝眸中這才有一絲希冀澄亮。“對,對!”

方轉身看著眼前陸尚書“就是他!你快馬加鞭趕到那個地方去,從前,你不是去為朕辦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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