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寒冬(1 / 2)

秦皇 九州月下 4868 字 4個月前

順流而下是很爽很快的事情,逆流而上就不一樣了。

渭河從黃土高原一路向下,落差一點不低,多有淺灘惡水,搖櫓耗力費時,速度也不快,這便需要拉纖。

嚴江說要回隴西的“嫪侯恩澤之地”煉丹,同時帶走大量糧食和牛羊,便利用還在路上的屯留的罪民們同行負糧拉纖夫,雖然辛苦,但至少食水都可管飽,晚上還可上船歇息,就算如此,回去也隻花了半月,可想而知他過來時是何等拖延了。

同時他還發現先前他幫助的小男孩簡直天賦異秉,他鼻子比狗還靈,腦子比鼻子還靈,昨天拿到肉塊之後,他都沒有藏私,而是果斷交給了看管的秦吏,換得了一袋吃食——在秦時,能吃肉是大事,秦吏從此便對他們母子和善許多,連每日米糧都要多旁人些。

於船上再見嚴江時,這個孩子還將主動將水袋還他,向恩人磕頭道謝。

而問及他的名字時,他說就叫“狗”。

秦時的姓氏隻有貴族之後才有,他沒有姓,所以隻是家人隨意起了名字。

嚴江覺得他機靈有用,便讓他在身邊跟著,統計這一路上有哪些人,有什麼特長。

這些人大部分是貧賤傭耕,沒有人是隸臣妾,因為奴隸們也是財產的一部分,早就被秦吏沒收為官奴了,匠人也是世襲,不是奴籍,但也是屬於官府的財產,需要統一調配。

這裡邊的隻有一兩個醫戶、獵戶、十來個商戶,識字的極少,一行上千人中隻有九個認字,嚴江將他們收攏,考校了一番,給他們一起補了數學。

離阿拉伯數字傳播還有500年,嚴江卻並沒有一點藏私,直接說學的好的便可以隨他去隴西做個小管事,學不好的去傭耕,如此簡單。

數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現代文明的基石,他一路上沒在其它國家透露一個字,但在自己的祖國,他就無須擔心,儘可能傳播就是。

他想在隴西把糧食種好,數學的統計分辨就一定不能少,每畝多少肥,每株結幾穗,每穗多少粒——這些都不可能他自己去做。

至於聽不聽得懂,就看他們自己的了,這是命運的路口,抓住了,一世便能安穩,抓不住,也隻是回到原地而已。

但他小看了這些傭耕的努力,白天趕路,隻有晚上才能教一會,而且船艙狹小,嚴江便用麻布展開拉在樹下,旁邊點上大火堆,以炭筆書寫,此正值寒冬臘月,夜風寒冷,絕大多數人都有夜盲症,依然有許多人前來學習觀看,隻因這位大人說了一句,能書寫數到一百者,便能成為管事。

說彆的他們可能不懂,但“管事”這個他們太熟悉了,每當收糧收傭,分發錢幣時,誰能不給管事陪上笑臉,對方隻要一個話,便能拿了他們的微薄的收入扣上此許,甚至能將兒女嫁入其家,便能惠及五家,他們或許愚笨、或許卑賤,但想要活得好一點的願望,卻是一點不輸於人的。

於是一路上,都有人在努力記憶,什麼1像筷子、2像鴨子、6像布卷……走路也念念有詞,時不時還會為對錯大打出手,鬨到嚴江麵前。

嚴江的教育很快,大部分人都跟不上,但極一小部分人卻追上了,他們大多是貧賤傭耕,沒有一點教育,天分隨著泥土淹沒,但稍微有一點雨水滋潤,也會努力生根發芽。

連陛下都學的很認真,在教學過後會拿個爪子比劃,被發現偷學後不但不心虛,還會脾氣很大的要他再念一遍。

花了大半月的時間,他們到了隴西。

李崇太守已經知道這一路發生的事情,看到嚴江時都有些頭痛,斥責他怎麼可以視陛下的征召於無物,但在嚴江拿出那蓋有太後印鑒的帛書後閉上了嘴——無論如何,在陛下未親政的當下,太後趙姬都是秦國的最高決策者,有這東西在,至少在陛下親政之前,他已經失去明麵上節製嚴江的力量。

但這難不倒李太守,他禁止嚴江再回到碓裡,那裡是熔煉兵刃之地,絕不能讓嫪毐的人觸及,再說了,你不是一心為這些罪民做事麼,做為剝奪你裡長職位的補償,這些人就全劃給你節製了,隴西北方還有大片土地需要開荒,你就去那邊練丹好了!

李崇才不怕嚴江帶人謀反,隴西戍邊的軍人是大秦最厲害的軍隊,這些戰五渣的民眾來多少都是送的,還能給沒仗打窮了那麼多年的官兵們送些爵位封賞,一舉多得——嫪毐可能不知道,大秦上下的軍士就等他謀反勤王,好大乾一場。

嚴江愉悅地接受了這個提議,他先前走時土高爐那邊就上了正軌,不需要他了,他自然樂得甩開這個麻煩,以後走的時候都不用再交待什麼,至於說這些罪民給他調配開荒,那就更好了,感激不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