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息之後,他緩緩道:“傳孤製,喻令全國,逐太後出鹹陽,遷貢陽宮,斷絕親緣,永不相見。”
周圍坐人皆嚇得跪倒聽令,嚴江就這麼直接觀察到了秦王驅母這一曆史事件,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全靠李信拉著跪地才沒有被注意到。
秦王政揮袖負手,大步離去,沒再看任何人。
-
嚴江歎息一聲,回到寢殿。
花花正在院裡曬太陽,看到主人進來,立刻起身,把主人拖到院裡,一起曬太陽。
四月的天空非常溫暖,曬得人非常想睡,花花也滿足地把頭嗑在主人懷裡,大爪子側躺著,長尾偶爾一甩,十分地愜意。
嚴江心情卻有些沉重,回想曆史書裡對這些都隻是一筆帶過,可是當那幾個字化成一個完整故事時,才會發現,這些能上史記的故事,都不是普通人能吃得消的。
都是兒子,你那兩個私生子不藏好了,秦王怎麼可能放過他們,那太後私通的明證啊,有兩個孩子在,始皇一輩子都要淪為六國笑柄,還和情夫一起謀反,你怎麼不上天呢?
可憐那兩小孩子了。
嚴江看著院中桃花打著旋落到花花鼻頭上,花花努力搖頭也不掉下來,歎著氣幫它撚走了。
突然間,花花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不安地從他身上站起,在院子裡來回渡步。
嚴江有些疑惑,左右環視,沒有發現敵人。
不是敵人,那能讓動物不安的……
他抬頭凝視著天空,遙遠的天空排列著無數魚鱗雲,像吹過水麵的波浪,溫柔清晰。
等下,這風不對啊。
他現在渭河盆地西方,如今是四月,吹來的應該是東南季風,但這風分明是西南來的微弱風。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兩天的頭發吹拂方向,發現西南風已經吹了快兩天了。
艸!
他立刻拋棄了花花,回到寢殿,抽出一張沒有揉軟的紙,殿中太黑,他又拿到院中,將紙鋪在案幾上,隨手拿塊炭畫出亞歐大陸的輪廓,定出經緯,添上黃河長江定位,在黃河幾字形的右下向左邊延伸出渭河的大概位置,算出雍都的大致緯度度——急得他都沒直接用六分儀定位。
然後他又在圖上添上隴西狄道的位置。
隨後陷入沉默。
他心有些亂,又在旁邊畫出非洲和美洲,列出赤道,把周圍的季風方向全畫出來——優秀的野外專家,辨彆天氣了解氣候是必須的。
隻是,這是弄錯了吧,都四月了,怎麼還會有寒潮?
但若不是寒潮,為什麼會有西南風,西南是青藏高原,現在是東南季風開始發威的時候,隻有兩股氣流僵持時才會出現這種可能,若是西風壓倒東風,那樂子可就大了。
四月來寒潮,地裡種子不說全洗白,也會很久緩不過來。
或許是小範圍的氣候變化呢?
他寫了信讓隴西的農戶們做好在地裡灌水和麥杆防寒的準備,讓花花呆著彆動,然後便去找李信,讓他把信帶回隴西,交給他的手下們。
反複叮囑後,他回到院中,便急忙衝了過去。
花花焦躁地低聲咆哮著,似乎隨時會撲倒那個外來者,就被嚴江一拍腦袋,扭了耳朵,花花呼嚕了一聲,點頭趴回去,表示知道了,以後不會咬他。
獨自前來的秦王政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張草圖,數息之後,他平靜轉頭,看向嚴江。
嚴江思考了足足兩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畫了什麼。
不!你快放下那張世界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