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易水(2 / 2)

秦皇 九州月下 8174 字 6個月前

他明白,在自己收了秦爵後,趙國的百姓們,就不可能原諒他了。

秦王微微點頭:“退下吧。”

他本來就沒有攻代地的打算,若是趙嘉北入匈奴,反而是個麻煩,倒不如留他收攏趙國殘餘宗室,到時滅燕之時,一舉處置。

秦國不缺良將,留下李牧,一是平息趙人抵抗,二是為了讓阿江開心罷了。

他思及此,輕撫著唇角,悠然地想著,若是能常與他如此,繞虎繞柱,似乎都不足懼呢。

隻是莫讓外人見到便好。

……

趙國之事暫時告於段落,眼看著快要入冬,嚴江收拾了行裝後,花了十幾天,天天大肉伺候,給花花養膘。

李信得了新馬鞍,視如珍寶,天天來找嚴江詢問突騎戰陣的事情,嚴江將知曉的細節告訴他後,他又每天帶來大豆精糧,日夜不綴地想要和阿黃提升友誼,被阿黃踢了兩次,肚子都青了也不放棄。

嚴江左思右想,這次去燕地,還是沒有帶上阿黃。

沒辦法,它長得太高太雄壯,無論誰騎上它,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帶上絕對會有許多麻煩——就因為它總會被權貴覬覦,自己在西域路上至少多耽擱了一年。

加上燕地可能會有更多的東北虎妹,搞不好阿黃會被老虎咬了,因此嚴江隻帶著花花上路了。

臨行時,已是十月末,初冬的雪花飄落,他在收繳的趙地戰馬裡選了一匹看著矮小,但耐力速度都很不錯的戰馬,飛快用糧草建立友誼後,便離開了邯鄲。

走出邯鄲城,周圍已無秦營,他想起在邯鄲被圍時,幾次從城牆上坐籃子出入城中,給花花送食的日子,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一回頭,卻見秦王靜立城頭,有華蓋遮雪,漆黑披風,凝視著遠方趙國天地。

嚴江輕笑出聲,向他揮揮手,便策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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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一路東北遠上,便是燕國,這裡的北方極冷,河水半封凍,卻依然可以見到窮人身披蓑衣,鑿冰捕魚。

大雪覆蓋行路,商旅難行,沿途十分冷清,他向北繞過燕長城,便至易水。

這裡離燕都極近,四五天便可至,是燕國最重要的天險,而易水背後,便是督亢之地,土地肥沃,是燕國根基之地。

易水河彎之處,水流稍緩,易於船渡,久而久之,便起一城,名鄚城,再後,便有起了一座矮腳吊橋,長有數十米,人能過車不能過,是入燕國的必經之地。

嚴江在河灣處遙想了一會,輕笑數聲,便讓花花跟上,準備過河。

就在這時,他仿佛聽到一聲狗叫。

一回頭,便見一隻黑瘦土狗狂吠著向他衝了過來,花花背脊一凸,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便見那狗從他們身邊衝過去,那狗兒已跑浮冰之上,卻正好踩到一處淺冰,落入水中,恰好躲開匕首,尖叫著想要爬起來。

嚴江看得不忍,伸手將狗兒從水中提出來,看它冷地直發抖,拿身上的棉布給它搽了搽水,那狗兒似乎很靈性,伸舌頭添了他的指尖,還蹭了蹭,然後恐懼地看著花花,抖得更厲害了。

嚴江當年也救助過流浪狗,一時心生惻隱,讓花花去林子裡自己玩一會,他很快來找它。

花花於是熟練地進了旁邊的林子裡,狗子這才不那麼抖了,嚴江拿出包裹裡的一塊乾肉,給它吃了。

狗兒小心地看著他,輕輕舔著吃了。

正在這時,一精瘦邋遢的中年人追了上來,冷淡了一句:“畜生倒能跑。”便以匕出,欲殺狗。

下一秒,他手腕被人拿住——對麵的青年微笑道:“我既救它一命,便救到底好了,不知此犬做價幾何,我買了。”

“我欲與友共聚,以狗肉分之,不賣!”中年人微微皺眉,手腕一震,巧妙地躲開嚴江的擒抓,繼續去拿那隻狗兒。

“何必!”兩人兩手互推互撞,幾息之前就交手數招,嚴江一邊護狗一邊道,“我也不占你便宜,給你百錢,你自去買隻羊,冬日起鍋熬湯,豈不更好。”

“既言相請食狗,豈能違諾!”似乎很久沒有遇到對手,對麵的中年漢子目露精光,也不再糾結於兩手之間小鬥,手肘一突,就直撞對麵青年胸腹。

嚴江毫厘間閃開,反手一扣,就想將對方手腕繞下,反被對方順勢彎腰仰身,差點被掀了下盤。

兩人都明白遇到硬茬,有些見獵心喜,乾脆就在這易水河邊打了起來。

嚴江的格鬥術是學得現代路數,然後在古代絲路上生死間磨礪而來,陰狠凶險,而對麵的似乎有自己的傳承,一招一式都極有章法,見招拆招之間,一時都奈何不得對方。

但嚴江明白,如今真是身死之鬥,對方必然先死,畢竟他有花花有毒藥有□□有吹箭等各種手段,對方雖然厲害,但沒有以傷換命之心,看起來並不是好殺之人。

打到最後,兩人都有些惺惺相惜,一個反推拉開距離後,都隻是微微一笑,沒有再動手。

“宋人慶離。”那中年男人抱拳道。

“秦人嚴江。”嚴江也抱拳見禮。

那叫慶離的中年男人眼睛微微一亮:“可是製紙做醬,騎虎東歸的嚴江?”

“不敢當……正是在下。”嚴江尋思著,心想製紙就算了,做醬是怎麼回事?

慶離仿佛遇到偶像,神色間帶著欣賞與喜悅,道:“在下素喜美食,聽聞你從西域帶來諸多胡種,足五味,所製之醬甚美,由秦商廣傳,稱嚴醬,已有廚人將你比之易牙,今得一見,慶甚幸。正好,我與好久備上酒菜相聚,不如同往?”

嚴江的微笑有些僵硬,當年被稱碓公紙公就算了,嚴醬是什麼鬼?

“那這狗……”嚴江指了指狗兒。

“既然閣下不喜,不吃便是!我為屠狗者,”慶離大手一揮,“能與君一見,也算這狗有功。”

嚴江正想拒絕,就聽旁邊有人笑道:“慶兄追狗許久,我等還以為你追進易水之中了,卻不想在此閒談麼?”

來者神色疏朗,在這冬月之間,一顰一笑間,竟讓人有阡陌暖春之意,全然沒有在秦國的苦大仇深。

這都能遇上?嚴江一時驚了:“高漸離?”

下一秒,看清來人,那世外高人般的俊朗公子眉心蹙起,瞬間恢複了在秦國樂團裡苦大仇深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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