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江於是離開大營,又去了看望了不遠處的李信,他忙了快一月,終於道彆秋播,領著士卒開渠蓄水,為麥苗春日的反青用水做準備。
這位帥小夥仿佛看破紅塵,見嚴江前來探望,隻是將手中的鋤頭在手上轉了個圈,一插,立在旁邊仿佛一杆長/槍,抱著胸看他:“這軍囤之計,定你是想出來的罷?”
嚴江微微一笑:“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事真不怪我啊,信弟~”
李信冷哼一聲:“少說歪理。罷了,楚國糧草欠收,等到來年,必然前來襲擊,總有我立功之時。”
“但你能沉下心來種田,倒是難得啊。”嚴江繞著他轉了一圈,看著他一身麻衣短打,卻依然英姿勃發的模樣,誇獎道。
“總有用得到的時候,”李信白他一眼,拿起鋤頭,繼續和士卒一起挖水渠,“還有何事?速速說來,我忙呢,快下雪了,到時土更難挖。”
嚴江看著他一臉佛係的樣子,笑了笑:“想不想去楚營轉一圈?”
佛係李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得王將軍同意。”李信矜持地道。
“放心,我去說,一兩天就回來。”嚴江隻是好奇,這對持快一年了,楚軍如今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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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爬起來時,看到阿江說出門幾天,去楚營轉轉,很快回來的紙條。
它就知道!
它就知道自己這國境四方都關不住這條江!
於是起身,它在寒夜裡艱難地舒展翅膀,向著楚軍大營飛去。
秦楚兩軍對持於汝水河邊,相距不過二十裡,它片刻就能來回,寒夜的天空烏雲密布,寒風伴著細小的雪花灑下,卻絲毫不能阻擋它的視力與聽力。
做為猛禽,它可以輕易看到千米之內的細小事物,還可以聽到一公裡的聲音,飛在天上,就能聽到青草裡老鼠穿行於草地的聲音。
當然,也就能在楚國軍營裡,飛上幾個來回,在還亮著的營帳裡聽一聽,就知道阿江在哪裡了。
楚軍營壘要比秦軍混亂的多,各帳裡多有碳火,縮在其中發抖,巡邏的衛士們也大多是身著單衣,麵色青白。
兩相對比,貓頭贏心中滿滿都是不屑。
很快,它在軍營中心附近找到目標,無聲地落到帳上。
“屈家糧草告急,前日父親親自去信於王上,王上出麵,景氏才給出糧草十萬石,但也僅夠大軍十日之用,”帳裡傳來項榮沙啞中帶些焦慮的聲音,“先生可有法子?”
“那諸封君是真的無糧,還是有所隱瞞?”嚴江緩緩問。
“屈家是九世封君,豈無積蓄?”項榮頓了頓,又苦笑道,“隻是四十多萬大軍,糧草嚼用何其多,這般耗費,讓屈氏不知何是頭,自然有所保留。”
“是此理,耗費如此之大,屈氏自然心中焦慮,”嚴江點頭道,“但唇亡齒寒,屈氏非是不願,怕是,想要有所得罷?”
“不錯,屈氏以景氏不助軍用為由,想要景氏拿出中大夫之職,”項榮怒道,“都此時了,各家各族卻皆有保留,不願拚儘全力,還對父親用軍各種中傷,簡直都是蠹蟲!”
“這卻是難了。”嚴江歎息道,“且讓我想想。”
“拜托先生了!”項榮感激道。
嚴江點頭,將他出營帳。
看他遠去後,這才歎息一聲,走入帳中。
李信看著這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將軍,嗤笑了一聲:“你為項榮做謀士,還真是虧了。”
這大騙子,要是去給楚王當臣子,怕是要不了幾天,就像郭開一般把整個家國都送出去了。
“楚軍這冬天,有些難過啊,”嚴江沉思道,“楚軍多為南人,冬衣甚少,若要越冬,衣棉皆不能少,大為不利啊。”
南方楚地炎熱,衣著多為絲麻,出兵更多是秋季,衣中多塞蘆花稻草,沒辦法,禽羽太紮人了,而且鴨鵝羽毛大多都是軍用,來做箭支,普通人過冬,除了碳,就隻能靠抖。
說到這,他搖頭道:“楚國,終是老了。秦,卻正是壯年。”
當年楚國被商朝人從山西一路攆到河南,貼著周文王建國之後,便一心想要擺脫蠻夷之名,然而,在中原諸國都郡縣集權之後,楚國卻最守舊地照著周禮過日子,沒救了。
李信正要說話,便見一隻胖鳥兒掀簾而入,傲驕地紮進嚴子懷裡。
陛下很滿意,阿江又在誇它了。
便見嚴江微微一笑,說了句這是險地,然後打開門簾,把貓頭嬴扔上天空,放下簾子,拍了拍手上的細碎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