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2 / 2)

南錦瑟睨她一眼,“都是本宮慣的。”話鋒一轉,“白選侍回去了?”

常青為皇後梳理長發,“尚未。白選侍在偏殿習字,說等著娘娘醒了,跟您請了安再回錦繡宮。”

銅鏡裡的人連自己的模樣都不想看,一副讓人不喜的病態。臉色蒼白,兩頰消瘦,原本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如今裝滿了枯朽無趣。曾經年少時,皇上說她的眼睛亮如晨星。

感到常青的手微微一抖,南錦瑟的目光自銅鏡移開,聲音溫和:“又有白發了?”

常青看著那一撮白白的發根,一時間眼淚在眼眶中打滾,輕輕道了聲:“無”。

南錦瑟自嘲的一笑,也不揭穿。身子不好,越發老的快,渾身的氣血像是被無底洞抽乾了。

“告訴白選侍不必著急回去,讓小廚房做些吃的,讓她帶著回錦繡宮。”稍稍一頓,又道:“你倆告訴下麵的奴才,彆輕待了她。”

常虹應了聲,轉身出門。

“娘娘對白選侍可真好。”常青用檀木篦子沾著桂花水,一下一下梳理著頭皮,有助於活血安眠。“白選侍也是運氣好,能遇上娘娘這樣的主子。下麵的人都說白選侍木訥的很,不知道近前來伺候您。”

“小小年紀沒了母親,父親和繼母虐待,常年窩在簡陋的院中連飯都吃不飽,過的還不如普通的下人。可偏偏這樣一個女子能在選秀的時候沉穩力辯,講出一套征服眾人的大道理。薑氏女在景泰殿鬨得那一出,若是換了彆人,興許進冷宮的就不是薑氏女。你隨我府中嫁到潛邸,又從潛邸來到宮裡,可曾見到哪一個木訥的人能這般?可見是個極有韌性的。”

“娘娘說的是,那您可是要幫她一把?”

南錦瑟搖搖頭,“且再看看,不急於一時。”

南錦瑟比皇上大三歲,如今已是年近三十,風風雨雨也看得多了。可這個白選侍,她有些看不透。

最看不透的一點在於,她對皇上無欲。而皇上對她的態度,更是微妙難解。

“那您為何讓她照著那本《金剛經》習字?”常青很納悶。

南錦瑟微微一笑,“日後你便知道了。”萬事來日方長。若是宮中女子和字帖一般,說話做事都出自一個模子,那皇上看著多麼無趣。

“什麼?”蕭珩怒火中燒,額前青筋繃緊。“你再給朕細細說一遍。”

小福子嚇得連連磕頭,可是聖命不敢違抗,隻得硬著頭皮再重複一遍。

“探子來報,白侍郎那日喝多了酒,與小妾歡好之後,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白選侍曾對他言……言……”

“說!”

“白選侍曾言,您選秀的時候親口跟她說‘朕就喜歡你這樣的女子’。白侍郎頗為自得,還說白選侍就是根無用的墊腳木頭,等二女兒進了宮,必能奪得皇上恩寵,日後他便是國丈,整個南晉都……”

福公公沒再敢往下說,這不是找死的麼。額上的汗排著隊往下淌,腿腳直哆嗦。

白岑與九江王的勾當蕭珩已知曉,隻是那個女人實在是大膽。

“朕何曾說過這等……她竟敢假傳聖意!她就不怕砍頭麼!”蕭珩一手撫著額,腦子裡的小人在打架,一個說“拖出去砍了!”,另一個說“先留著!”

她不是個贗品麼,為何這般哄騙白岑。探子說沒發現白筠筠被調包的痕跡,可蕭珩就是知道,錦繡宮那個是假的。

蕭珩皺著眉頭,恨不得親自去問問她到底打哪裡蹦出來的。忽然靈光一閃,記起白筠筠右側乳下麵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曾幾何時,燭光下滿是情深蜜意,那顆紅痣在半明半暗的帷帳中搖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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