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王揮軍二十萬南下, 朝中局勢再次緊張。大臣們紛紛商議該如何應戰, 唯獨蕭珩鎮定自若。
有的大臣猜測皇上早已經有應敵之計, 實則蕭珩心中明了, 蕭瑛命不久矣,折騰不出浪花了。
果然, 在九江王舉起造反大旗的第三天, 重疾難治從馬上摔落而亡。一場硝煙就此熄滅,剩下的殘局不足為據。
蕭珩看到戰報, 唇角輕輕抿起, 隨即將奏折交給福公公並交代, 此份奏折找個盒子, 專門放好。九江王一死,朝局很快穩了下來。蕭珩敏感的察覺到, 很多朝臣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可不麼?
之前,九江王兵力雄厚,又囂張跋扈,毫不掩飾野心。不知多少朝臣暗中搖擺不定,甚至與九江王私自通信。九江王死後, 某日早朝, 蕭珩在勤政殿中設了個大火盆。正當朝臣納悶此火盆有何用的時候, 福公公領著四個小太監抬進來兩大框信箋。
看到信箋上的字, 有的朝臣已經嚇的腿軟。那不正是自己與九江王暗通曲款的信箋麼?
蕭珩命福公公燃起火盆, 將信箋一股腦投進了火盆。
蕭珩話不多, 卻已經擺明了態度, 之前的事過往不究。經此一事,蕭珩越發的籠絡了人心。朝臣暗中將皇上與先帝比較,這一比,更顯得蕭珩英明大度,先帝昏庸無道。
立春這日,寒峭遠去,樹枝上初見綠芽。
勤政殿內照進一縷斜陽,蕭珩正與幾個大臣議事。福公公看著唾沫橫飛的幾個大臣,再看看外頭的晚霞。到了晚膳的時辰了,這幾個大臣忒沒眼力勁兒。
忽然殿外頭人影一閃,福公公趕忙挺著圓胖的身子出去。外頭那人一臉喜色,正是紫福宮的小路子。
“皇上還在議事,怕是要晚些去紫福宮看望貴嬪娘娘了。”
小路子笑道:“公公,我們娘娘發作了,嬤嬤說快的話今晚,慢的話明日便生了。”
福公公圓胖的身子竟然跳了起來,天知道皇上日日盼夜夜盼,連說夢話都是白貴嬪!“喜事!我這便去告訴皇上,你趕緊回去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去。”這等緊要關頭,一定得盯住嘍。
幾個朝臣正為了祈雨的時日與時辰爭得麵紅耳赤,隻見福公公在皇上耳邊說了句話,皇上蹭的站起身,袍袖一甩徑直出了勤政殿。後麵的福公公撩起袍子跟著小跑,竟然跟不上皇上的步子。
被留在殿裡的幾個朝臣大眼瞪小眼,怎麼回事這是……
紫福宮白貴嬪要生產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這個後宮,皇後和太後,還有一眾嬪妃都聚在了紫福宮。鳳老夫人提前半個月進了宮,為外孫女坐鎮打氣。接生的嬤嬤也是早就找好了的,鳳老夫人不放心,又從自家帶來一位經驗豐富的接生婆。
為防止意外,皇上早早命盛一景等幾位禦醫候在偏殿,以備不時之需。
見皇上急急忙忙趕過來,太後上前勸慰:“瞧瞧皇上著急的,建安城最好的接生嬤嬤都在這裡了,必定無事,皇上且放寬心。哀家日夜求菩薩保佑,想必白貴嬪能夠一舉得男,為我南晉誕下皇子。”
蕭珩也是盼著皇子,可是當聽見她的筠筠要生產的那一刻,隻覺得她與孩兒都平安即是好的,哪裡還顧得上皇上還是公主。隻要是他們的孩兒,怎麼都好。
“隻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見皇上來來回回就這句話,皇後明白他必然是緊張了,於是親自為他端上一杯熱茶,“皇上莫要太多擔心,女子都是要過這一關的。接生嬤嬤是最好的,白貴嬪生產必然無恙。”
蕭珩何嘗不明白女人要過這一道生死關,隻是心裡揪的難受。“為何裡麵沒有聲音?”
皇後回道:“許是還沒有疼得厲害,皇上且不必——”
話音未落,皇上已經走到產房門前。皇後急急上前拉扯,“男子不可進產房,皇上您——”
蕭珩本就焦躁,不耐煩道:“皇後,朕不過是與貴嬪說幾句話,你不必這般攔著。”
“皇上英明睿智,怎會不知好歹的進了產房?皇後這般毛躁,沒得失了一國之母的體統。”太後撚著佛珠子,睨她一眼,“皇後還是坐下的好。來來去去的轉悠,都把哀家轉暈了。”
皇後赧然,“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太過著急貴嬪。”
太後看著她,言語裡儘是鋒芒:“貴嬪是一宮之主,生了孩兒也是要自己養的,皇後不必著急的失了分寸。”
“臣妾並沒有這個意思。”有沒有,殿裡的娘娘都清楚,誰都抱著一樣的心思坐在這裡。
這話進了蕭珩的耳朵,心中一動。楊貴嬪生了公主引起一場風波,都是為了搶孩子養在膝下。他的筠筠正在裡麵受苦,無論皇子還是公主,如何能給彆人養。
察覺到皇上有一絲不悅,皇後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不再言語。
蕭珩拍拍門,喊道:“筠筠,裡麵可安好?”
白筠筠其實疼的渾身要炸裂,可是記起辦公室的大姐們說過,與其疼起來喊得滿樓道都聽見,倒不如把力氣都用在生孩子上,哭喊沒個毛用。孩子是生出來的,不是喊出來的。喊得聲音越大,體力流失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