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令道:“讓尚膳監再送一些好克化的去。務必勸太子吃下。”
秋華領命退下,而張皇後一晌午在塌上輾轉反側,硬是沒有睡著。誰知,一個時辰後,秋華又為難道:“娘娘,殿下還是不肯用膳。”
張皇後猛然起身:“真是命裡該遇著這個討債鬼。扶本宮起來,我們親去看看他。”
秋華喜出望外,她一麵替張皇後更衣,一麵打趣道:“您早這般多好,到底是誰的兒子誰心疼。”
張皇後啐了她一口:“這還用你說?”
她們匆匆收拾好,又帶上了幾色點心。可當皇後的鑾駕到了端本宮前時,前來迎她的大太監卻麵露驚駭之色。張皇後狐疑道:“你怎麼這幅模樣,殿下呢?”
丘聚垂頭道:“您哪兒的話,奴才隻是少見您來,殿下剛剛睡了。”
張皇後柳眉深蹙,她疑心生暗鬼,以為丘聚是在指責她為母不關心孩子。她冷冷道:“若非祖製,又哪裡用得著你們這些廢物!走吧,還不前麵帶路。”
丘聚聞言,額頭的汗沁出的更多了。張皇後心下愈發覺得不對勁,她索性推開這個太監,自己快步走了進去。
而在她闖入內室的一刹那,正好看到了朱厚照淚眼婆娑地拿著荷花酥的情景。這種小點心,已經五六年未在宮裡出現過,自她將那個善做此物的楊奶娘趕出宮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做這種點心。
她隻覺心頭一股烈火湧上頭頂,燒得她腦中一片空白,雙目發紅。她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從他手裡將這個小小的、花苞狀的點心奪過來,當著他的捏成了粉末。就這樣,她還不願罷休,她看到了桌上的食盒,她將裡麵所有的東西都擲到地上全部踩碎。
而朱厚照的神色從一開始的驚怒,到最後的沉寂。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張皇後猛地按住兒子的肩膀:“你這麼看著我作甚,看著我作甚,我才是你的母親!我才是你的母親!她就是一個賤婢。要不是我那時身子不好,她連你的一根頭發都碰不到!”
朱厚照淡淡道:“是嗎?可我怎麼沒覺得,您把我當兒子呢?”
張皇後如遭重擊,她的牙齒哢哢作響,這一次她揚起的手終於落下,朱厚照被打得臉一偏,臉頰立時紅腫。他冷笑道:“就算你再打我十下一百下,我心裡也永遠記得她!”
張皇後的身形踉蹌了一下,她倒退好幾步,半晌她也露出一個蒼涼的笑容:“為什麼不是你?”
朱厚照看著她,隻聽她道:“為何留下的會是你這個逆子,為何不是我的煒兒呢? ”
朱厚照呆呆地望著她,眼底迅速浮現朱厚煒與太康出生後,她把他們捧在懷裡,細細照料的情形。而他,他隻能在旁邊看著。在兩耳朵裝滿弟弟妹妹的趣事後,他才孤零零地回來,回到沒有奶娘的端本宮裡。他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望著床柱上的龍發呆,隻有小太監們陪著他,給他逗趣講故事。他想和他們天天玩,但是父皇又說不可以,朝政需要平衡。他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對任何一方付出真感情,否則他的寶座就會不穩。
他就這麼一天天地長大,長到了十歲,絕口不提奶娘,更不能提朋友。然後他的親生母親問他,為什麼死得不是他,而是弟弟。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寶寶們,昨晚又停電停水了,連網都慢得要死。這是補昨晚的更新,筆芯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