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名利場中棋變幻(1 / 2)

貴極人臣 姽嫿娘 5373 字 10個月前

這一行人在皇太子的哭聲中, 幾乎是飛奔似得往宮裡奔。文華殿中,張奕和剛剛進門的楊廷和目瞪口呆地看著月池和換好衣服的朱厚照同時氣喘籲籲衝進來。朱厚照一見楊廷和先鬆了口氣,隨即心下疑惑, 今兒明明是劉健授課的日子,怎麼換做了楊先生來。

楊廷和任左春坊左中允, 今年剛剛四十二歲,正當壯年, 卻已曆事兩朝。他同唐伯虎一般是少時便名動一方的人物。他十二歲便中舉, 十九歲便中進士入翰林院,深得弘治帝的看重,因為人寬和,不似旁人一般逮住太子就說教,因而也得朱厚照的欣賞。

他對上太子紅腫的眼眶與半邊發紫的臉,心下歎息, 這宮裡果然是多事之地,幸好他將兒子楊慎以多病之由留在家中,否則……他搖搖頭,聰明地沒有多問, 隻是道:“次輔今日因聖上召見,今日的課便由臣代勞。還請殿下速速入座。”

月池忙拱手道謝, 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待喘勻氣之後,她定神一想, 恍然大悟, 弘治帝不會是一刻都等不及,想要把張氏子弟全部送離京城吧。事實的確如此。不同睡得像死豬似得皇太子,弘治帝回宮之後真真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朝會結束後,他就急急召了三位輔臣。李東陽等人聞訊時, 心下還有些忐忑,誰知得到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好消息。弘治帝對外戚的包庇程度,在明朝曆代君主中堪稱冠首。大臣們苦勸多次,均置之不理,就連上次引起那麼大的動亂,他仍不肯重罰,誰知今兒個居然突然轉了性。內閣三公豈有不應之理。

弘治帝見狀麵露和悅之色,隨即道:“隻是還有一事,究竟要把他們送到哪個府學去?”

劉健想了想道:“依臣看,最好還是遠一點為要,若離得太近,無甚大用。”

弘治帝微微頜首:“愛卿此言有理。那這麼說,竟是將他們送到南方去為佳。”

謝遷道:“不如去應天府學?”

劉健一口否決,應天府學是南方英才雲集之地,焉能讓這一群老鼠屎去壞了一鍋湯。不過話卻不能說得這樣直白,要將一眾外戚趕至窮鄉僻壤,亦不現實。他正為難間,忽而靈機一

動:“臣以為,須得尋一嚴厲師長,方得事半功倍。提學禦史方誌風儀嚴峻,堪為良師。”

“方誌?莫不是李越的嶽父。”弘治帝問道。

劉健道:“正是。”

弘治帝撫掌道:“這豈非兩全其美,那就將他們全部送往蘇州府學吧。”

而蘇州府中方禦史,渾然不知即將有這麼一個“大餡餅”落到他頭頂。他正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事情要從數月前說起,一日晚間,他與方夫人爭執。方夫人咬牙道:“現下已然證據確鑿,老爺還有何話說,分明是方貞柔這個毒婦和華曙內外勾結,陷害我可憐的筠兒。若不是筠兒福大命大,遇到了我的好女婿,她早就被你這個糊塗爹害死了!”

方禦史此時像老了十歲,他長歎一聲道:“華曙這個歹毒小人,定是因嫉恨老夫,所以才出此毒計。至於貞柔和貞筠,貞柔陷害親妹,罪大惡極,可是貞筠明知妄為,亦算不上無辜。想老夫一生正直,竟教出這麼兩個女兒,實在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方夫人還要辯解:“筠兒她明明隻是……”

方禦史截斷道:“夫人,我已說過多次,她行為不檢是事實!撿回一條命,純屬僥幸。放她一馬,已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可若要當做無事發生,再與她之間親密走動,這絕無可能。”

方夫人負氣道:“不見便不見,我的女婿深受皇恩,前程必是一片光明燦爛,我倒要看看你這把老骨頭到底有多硬。”

方禦史不屑道:“哼,就算他做到了內閣首輔,老夫也一樣將他拒之門外!”

方夫人一時語塞,她恨恨道:“好,隻盼你說到做到!方貞柔當如何處置,煩老爺也給個準話吧。貞筠不過行為失當,就要被逼上吊。貞柔可是陷害親妹,焉可苟活於世!”

方禦史聞言緩緩合上眼,半晌後道:“便給她三尺白綾吧。”

方夫人這才心下大定,立刻命粗壯仆婦將貞柔從繡閣中拖將出來。貞柔的哭叫聲,喊冤聲震天,婉儀聽得彆過頭去。在貞筠離家後,婉儀與兄長便知姨母家非久留之地。他們盤桓幾日,待方夫人情緒穩定後就打算告辭,誰知卻被方夫人苦苦挽留。方夫人聲淚俱下:“姨母已再見不得

貞筠,難道你們也要棄姨母而去嗎?現下家中一團亂麻,姨母還要費心找出凶手,替你們筠妹妹報仇。就當是念及一二骨肉之情,你們也得留下幫幫姨母呐。”

夏家從上至下,都是良善之人,婉儀作為年輕姑娘,更是心軟。她在稟明父母後,便又留下來。在方夫人四處排查時,婉儀就幫她分擔管家事宜。直至今日,終於真相大白了。她雖知貞柔是罪有應得,可自小兒一起長大的姊妹,一個遠走他鄉,一個一命歸泉,到底讓人心生感觸。就連方夫人瞧了一會兒也悶悶地回房,她又攬著婉儀哭了一場:“這個歹毒女子死了又有何用,我的筠兒再也不得家去了。隻盼李越做個好人,好好待她,否則姨母真個無計可施了。”

婉儀想到那個風神秀逸的少年,心中更是湧現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楚,她輕聲細語道:“姨母放心,李公子不像是那種人。他為了筠妹妹,連前程都可儘拋,又豈是薄情寡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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