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筠會意:“不急,你先在家靜養。”
月池額頭冷汗直沁:“拖不得,萬一他突然召見。再沒有比他更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了。”
事實證明,月池所料果然不錯,登基大典前夕,朱厚照便召她入宮。禮部的司設監、尚寶司幾乎是不眠不休地運作,將奉天殿和華蓋殿裝飾一新。大典設在奉天殿,而在開始之前,朱厚照在華蓋殿準備。月池見到他時,他尚著一身孝服,正在麵色肅然地坐在寶座上。
就這麼短短數日,朱厚照似乎已然完成了從太子到皇上的身份轉換。至少在他做太子時,月池從未見過他這麼莊重的模樣,即便是見她來,也隻是微微一笑,命她去觀禮。這鐘極大的恩典,若是張奕在此,估計已經感動得痛哭流涕,可月池既不稀罕,也不樂意。
她忍著酸痛跪下謝恩,極為懇切道:“萬歲深恩厚德,臣銘感五內,隻是臣一介白身,無功於社稷,實不敢僭越……”
朱厚照卻不耐煩聽這些文縐縐的推辭,不過短短數日,他更習慣了說一不二:”讓你去就去。休得多言煩朕。”
月池:“……”看著殼子是變了,誰知骨子裡還是一樣。這下可好了,真要成為天/朝第一大紅人了。隻是這代價,想必也是沉重的。
朱厚照此刻對伴讀內心的悵惘絲毫不知。大典前夕,禮部官員依禮祭告天地宗廟,而朱厚照則去孝宗靈前祭拜。跪在父親的靈前,他的心中憂傷、忐忑和激動在交替鳴響。他真的要成為天下的主人了,可他才十五歲,他真的能做好嗎?猶疑的霧翳剛剛升騰而起,就被自信的光芒如千百支利劍般穿透。他當然可以,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
月池不知他所思所想,可在幾叩首之後,他的神情愈發堅毅,竟真有幾分龍行虎步,視瞻不凡的架勢。她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待他細思,吉時便就到了,殿外鼓樂齊鳴,奏得是《中和韶樂》,正聲雅音,玉振金聲,使人聞之皆心生敬畏。朱照在肅穆的氣氛下更衣,脫去孝服,穿上帝王冕服。十二旒的玉藻在垂在肩上,兩側的充耳琇瑩光亮,
十二章紋飾皆以金絲銀線繡成,在初生的日光下光耀奪目。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登上奉天門,在這裡麵朝整個天穹祝禱。奉天門就是後世的天/安門,普通公民李月池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立在天/安門上的一天,這可真是……
就在他禱告期間,文武大臣也都換上大禮服,在鴻臚寺官員的引領下入宮,文官跪在禦道東邊,武官跪在禦道西邊。待祝禱結束後,朱厚照便在奉天殿升座,他獨自坐在高高的髹金雕龍木椅上,錦衣衛揮鞭,這響亮的鞭聲響徹金瓦紅牆。百官依次入內,五拜三叩,月池立在最末處,就像混進鶴群的一隻雞。她在心底把朱厚照罵了千萬遍,到底沒有在這種場合公然離場的勇氣。
朱厚照叫起,他的聲音在藻井下回蕩,仿佛從天外傳來。接著就是蓋印頒發詔書。翰林學士拿起沉重的玉璽在昭告天下的詔書上蓋上朱印。此印一加,這張布帛便身價百倍,不僅會在鴻臚寺的護送下,直達午門,接著還會坐上雲輿,由雲蓋導引到達承天門。這個聲音洪亮的鴻臚寺官員激動地用他焚香沐浴多次的手捧起詔書,開始宣讀。整整十三年了,詔書所提的皇帝名號終於變更。這意味著,弘治時代徹底畫上了句號,接下來開啟的是正德元年。
正德天子朱厚照的登基大典,正式結束。
皇帝登基的第一遭,自然是加恩,按照慣例,需賞賜文武百官銀兩。朱厚照卻對戶部尚書侶鐘報上的數額不大滿意。他皺眉道:“怎麼會這麼多?”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連辦兩次大典,他又一再加厚,造成的結果就是,大肆整頓宮廷省下的費用,又去了不少。太倉如今是空空如也,如要賞賜群臣,那就隻能從他的內庫裡出一部分。
正德皇帝表示不樂意。他對著月池抱怨道:“一群國之腐蛀,太倉就是讓他們吃空的,現下居然又把主意打在內帛上,不要說一人五十兩了,就一個銅板朕都不想給。”
月池:“……”還有一個月就要會試了,這是全國統考,你把我抬得這麼高,鬨得我連二戰的機會都沒有,隻能一舉高中。我還得注意女扮男裝,混入考場。你就不能就安分兩天,不要一刻不停地作妖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大家晚安喲,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