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知心人至話投機(1 / 2)

貴極人臣 姽嫿娘 5356 字 10個月前

月池話音剛落, 就聽見劇烈的響動。她偏過頭去,一個黑影朝她撲了過來。他居然下床跑過來了!月池一驚,急急起身, 額上就挨了一記暴栗。她捂住頭,驚呼出聲。朱厚照聽見她的叫聲, 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他按著她笑道:“叫你成日裡拐著彎來罵人!”

聽他的語氣,便知他已然一掃先前的鬱氣, 端得是生龍活虎。月池卻嚇得不輕。她已經十八歲了, 雖然平時裹著幾層衣服遮掩身體特征,可若是親密接觸,誰知會不會泄露天機。她忙討饒道:“皇上恕罪,是我錯了。今日說話太久了,臣有些頭疼,要不, 還是早些歇了吧。”

朱厚照動作一頓,他借著月光,摸上了她光潔的額頭,隻覺觸手滑膩溫軟, 心中不由砰砰直跳,聲音也不由放軟了幾個度, 一出口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是不是朕敲疼你了?”

月池隻覺骨子發寒,他這是什麼口氣?她心一沉, 故意大笑道:“您這話說得, 太肉麻了。我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

朱厚照本就有些羞赧,又被她直接戳破,更覺又羞又惱,當即想再給她幾下, 又顧及她的身體,最後隻能放狠話:“哼,等你身子大好了,朕一定好好揍你一頓!”

月池用被子蓋住頭,道:“那臣就等著了。”可惜這殘破之軀體,估計是沒有那一天了……

這麼一想,又有些傷感,她正思索間,被子忽被往下扯了扯。她一驚,就看到他正站在床尾,熟練地將被子掖到她的腳下。他念叨道:“也不怕寒從腳入。”他繞著床走了一圈,把她裹得密不透風,就像在蠶繭裡似得。裹好之後,他又傷感道:“以前父皇也是這麼對朕的……”

月池正待勸慰他幾句,就見他伸了個懶腰道:“朕一定會是個好父親。你真的不考慮當朕的長子嗎?”

月池翻了個白眼,就不該把多餘的同情心浪費在傻子身上。這一覺,兩人都睡得不錯。醒來之後,朱厚照更是去集市上好生溜達了一圈,才悠哉遊哉地回宮。兩人都沉浸在難得的閒適之中,渾然不知一場大的風暴將至。

以往,朱厚照整治宮內宦官與各省鎮守,乃至改革科舉殿

試製度,皆是手到擒來,並未受到太多阻力。這讓這位少年帝王漸漸喪失了警惕心,甚至在心底暗暗覺得,以前文官膽敢放肆,都是他父親孝宗皇帝脾氣太好的緣故,輪到他來,重刑之下,還有誰敢多生事端。是以,他竟然在李越提出改革言官製度的同時,又對翰林院下手。

可他沒料到的是,先前文官龜縮不動,是因為宦官與文官的勢力實際是此消彼長的關係,宦官受壓製,即便沒有明顯讓渡權力,可也間接有利於文官。士大夫們又不是傻子,於己有利當然要大加支持。少接觸他的大臣,甚至也如先前的謝丕一樣,以為他實質是親近文臣呢。誰知廣寒殿那一出好戲,把大家的自作多情都抽得是一點兒不剩。

再加上,如今無論是言官改革,還是翰林院下放,都真真切切觸及到了文臣的蛋糕,這自然會引起他們的反彈。

朱厚照不是沒預料到這點,但他以為自己所為並不過分,譬如言官改革,雖約束他們的權力,可也給了他們好處。至於翰林院下放,大家都是進士,觀政進士去得,庶吉士為何去不得。月池也是如此想來,否則她不會膽大到直接在答卷下寫下自己的想法。可他們都沒意識到的是,這些頻出的新奇的想法,已經暴露了新任皇帝極端不安分的內心。指望這樣的人垂拱而天下治已是萬萬不能了,那麼至少要在他羽翼未豐,威望不足時,讓他消停些。否則,等到他長大成人,豈不是更加無法無天。

大家既有這樣的想法,首先自是要獲得文官領袖李東陽的支持。可令眾人瞋目結舌的是,李東陽竟然對朱厚照的不當之舉表現得十分輕忽。似乎在他眼中,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對於吏部主事孫磐的義憤填膺,他甚至道:“萬歲並未年少無知,隻要拿出合適的章程,他必會虛心納諫,大家實在不必如此。”

這樣的答複當然不能讓六科廊和都察院諸禦史滿意。於是,他們又去找兩個次輔。這恰與劉健一拍即合。於是,眾人聚集在劉健的家中,共商大計。

文人說話,素來七拐八繞。孫磐明明是對李東陽的不作為深感不滿,卻不直言,而是朗聲頌起了《詩經》中的名篇:“麟

之趾,振振公子,於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於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於嗟麟兮!”

他聲音哀婉,將一首明明是讚頌周公旦美德的詩歌,唱得如喪曲一般。劉健聞言道:“堅白這是何意?”堅白是孫磐的字。

孫磐拭淚道:“念及周公之仁厚,而惜今無周公矣。”

周公旦是儒家歌頌的人物,其功績在《尚書》中有明確的記載:“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六年製禮樂,七年致政成王。”

孫磐在此提及周公,意指的其實是周公輔佐成王之事。在儒家思想,在君主年幼時,就應有熟知禮儀的人幫助君主處理國家大事。而“今無周公”就是在暗諷李東陽,身在其位卻不謀其事。可這麼一諷,也把劉健帶了進去。

劉健麵上也有些掛不住,辯解道:“我等已然上奏,隻是皇上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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