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的?牙齒都在?打顫, 這就是最毒婦人心啊。但他也並非坐以待斃之人,他咬牙道:“禦史如此步步緊逼,就不怕兔子急了也咬人嗎?這種事?是紙包不住火, 下官還不如直接告訴萬歲, 憑此告密之功, 聖上忠厚仁恕,豈會中如此簡單的?挑撥離間之計。”
月池一麵整理衣衫, 一麵笑道:“你也是男人, 難道不知?男人的?劣根所在??此事?會如一根利刺紮在?他的?心中, 他要拔刺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要忍下你卻是比登天還難。你說說, 你有什麼依仗, 讓皇帝忍下這頂綠帽子都要重用你呢?”
張彩被堵得麵紅耳赤, 他道:“姑娘如此攀咬, 就不怕失了名節,被聖上厭棄嗎?”
月池譏誚一笑:“你要搞清楚, 如今我?厭棄他,不是他厭棄我?。有些事?, 並不是我?不能, 隻是不想罷了。好了, 我?也不同你饒舌了。”
張彩悚然一驚,難不成她是要殺人滅口了。他正膽寒間, 就聽月池道:“桌上有一份公文?,你去?看看。”
張彩不敢不聽,他隻覺自己的?雙腿如灌了鉛一般,甚至開始胡思亂想,難不成桌上就是他的?訃文?。她是要借著韃靼襲擊的?東風, 拔去?他這根眼中釘。他有心想跑,又想到,他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又能跑到哪兒去?,再說了,還有家人在?京都。
他一橫心,壯著膽子拿了起來?,哪知?道,他定睛一看,上頭卻寫著:“……另文?選清吏司郎中張彩臨危不懼,於後方調度得當,臣懇請萬歲予之恩賞。”
張彩大吃一驚,他不由望向月池,月池此時已然靠在?了軟枕之上。她道:“適才?你若起一分色心,早已血濺當場。沒想到,你不僅腦筋清楚,還有幾分膽色。”
張彩不由暗鬆一口氣,他被嚇得發蒙的?腦袋終於清醒過來?。李越如要殺他,下藥、暗殺,什麼不可以。這般把他叫過來?,還給他請賞,這擺明是要用他啊。
要是以前?,他早就喜不自勝,磕頭如搗蒜也要表忠心了,可現在?……
他重新跪到月池床前?,懇切道:“禦史多謀善言,聰明才?智不知?勝
過多少須眉濁物,下官一早就對禦史萬分佩服……”
月池聽得想樂,她懶洋洋道:“隻是?”
張彩一窒,他繼續道:“隻是,下官先前?也說了,紙包不住火。萬一,一朝東窗事?發,那我?們?不都……禦史何不早已告訴聖上真相,以您的?智謀,皇後之位不是手?到擒來?,何必在?這兒吃這種苦頭。”
月池挑挑眉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厭棄他,不大想。”
張彩已經無語了,他扶額道:“可您這麼下去?,萬一哪天被揭發了。您是無事?,可我?跟您混了那麼久……”
他正想說求禦史放他回京,結果沒曾想月池來?了一句:“這對你來?說不是更好,日後皇兒登基,還能多保你數年榮華。”
張彩如遭雷擊,他磕磕巴巴道:“您、您是說?”
月池微微睜開眼:“我?是不大想,但若是事?到臨頭,誰又想去?死呢?如何,是即刻去?死,還是搏一場潑天富貴,就看你自個兒了。”
她聽到張彩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他磕磕巴巴道:“若一朝事?泄,我?、我?就咬死毫不知?情。”
月池道:“孺子可教也,隻要事?泄與你無關?,我?就一定會保你。”
張彩默了默,終於磕頭道:“屬下願為?主公驅馳。”
月池點點頭:“很好,想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張彩應了一聲是,到出門時,他才?發覺,自己就同從水底鑽出來?的?水鬼一樣。他摸了一把汗,顛顛地走了。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唐伯虎就推著時春從隔壁走了過來?。
時春皺眉道:”我?還是不放心。就那一篇話,真能收服此人嗎。要我?說,還是殺了最好。”
月池道:“換做其他清流,我?雖不忍心,但也隻能殺了滅口。可換做張彩,他是投機之人,逐利而行。隻要餅畫得夠大,就不愁他不上鉤。”
唐伯虎歎道:“可餅終究隻是餅。一旦事?泄,你真會委身嗎?”
月池沒有正麵回答,她隻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唐伯虎看著她的?神?色暗自驚心,他勸道:“你素來?視貞潔於無物,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聽說皇上生得十分周正……”
月池坦然道:“我?是視貞潔於無物。但這意思是,若是我?樂意,要幾個男人都無所謂,可若是我?不想,任他天王老子也不行。”
唐伯虎聽得毛骨悚然,他道:“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
月池失笑道:“師父,你想到哪兒去?了。皇上的?人品是不行,節操更是約等於無,可該有的?大局觀他還是有的?。正德一朝的?新政從一開始就與我?息息相關?,在?日後更是會以我?為?推行主體。一旦我?身殞或者暴露女身,那些頑固不化之人,還不群起而攻之。多年謀劃,毀於一旦,皇上可不是那種人啊。隻要我?站得越高?,籌碼就會多,天子和臣子本來?就是互相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