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金紫萬千誰治國(1 / 2)

貴極人臣 姽嫿娘 7729 字 10個月前

月池微微傾身?道:“有勞了。”

她前腳上樓, 張彩與劉瑾緊隨其後。月池步入大堂,堂內十分闊朗,可隻點了十來隻蠟燭, 還沒有外頭的花園照得透亮。一位鬢發如銀、滿頭珠翠的老?母端坐在榻中。尋常貴婦身?後都是丫鬟婆子, 捧著得也是蠅帚漱盂, 可這位郡主娘娘,兩旁站著得竟是十多個健婢, 麵上都是如寒霜一般, 手持都是刀槍劍戟。

但饒是如此, 李越、張彩與劉瑾三人?麵上都無懼色, 大家都不?是傻子, 瑞和郡主要殺人?, 何必把人?叫過?來這麼麻煩, 八成?隻是想出?一口惡氣。他們三人?上前請安。郡主見李越、張彩俱是相貌堂堂, 劉瑾也是人?模狗樣,隻是做出?的事, 卻是如此不?地道。她一把年紀,到了快歸西的時候, 還被人?逼到火上烤, 此仇若不?報, 心裡怎能舒心。

郡主冷哼一聲:“李禦史好大的威風,隻是不?知刀架在你脖子上時, 還能否神氣起來。”

月池欠身?道:“郡主此言,讓李越無地自?容。”

瑞和郡主冷笑一聲:“如今說好話也沒用?了,早做什麼去了,來人?呐。”

她話音剛落,周圍的健婢就一擁而上, 舉刀就砍。張彩剛開始還能站著不?動,可看她們完全沒用?收勢的打算,終於慌了,忍不?住大叫一聲拔腿就跑。月池和劉瑾也退了好幾步,他們對視了一眼,眼中也閃過?驚色。劉公公以目示意:“沒聽說瑞和郡主是瘋子啊。”

月池衝他努努嘴,示意他閉眼站好,意思是,就算是瘋子,他們倆一個老?,一個病,跑也跑不?出?去了,還不?如死得體麵些。

劉公公在心裡罵了三四遍:“李越王八蛋,李越王八蛋……”刀終於砍到了他的身?上,的確是有些疼,不?過?還能忍,這可不?是刀的質感……他霍然睜開眼,定睛一看,這刀的外頭是錫,裡頭竟然是蠟,不?知是何處的能工巧匠所製,竟是能以假亂真?。他們三個平日又不?舞刀弄槍,加上燭光黯淡,一時居然被唬住了。

叫得如尖叫雞一樣的張彩也及時閉住了嘴。他都已經跑到了門檻處了,也是挨了一刀

才發覺不?對。他愕然抬頭,衣衫淩亂,滿頭大汗,喃喃道:“是假的?!”

月池的手心全是汗,全憑一腔孤勇硬撐著,待到真?相大白時,她也忍不?住在心底罵娘,真?不?愧是朱家的女兒,這股子的胡鬨勁,真?是一脈相承。

瑞和郡主放聲大笑,十分洪亮,一眾婢女也指指點點,掩口直樂,就連碧紗櫥內的錦衣繡襖者也低低笑出?了聲。

張彩滿麵羞慚,想起剛剛倉皇逃竄的模樣,就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這又給?瑞和郡主找了不?少樂子。老?太太歪在塌上,鬢邊金鳳口中的明珠都在顫動,她擺了擺手,仆婢才齊齊上前,幾十隻蜜燭點燃,廳堂頓時大亮。

郡主凝望月池和劉瑾,嘴角一翹:“二位不?愧是天子近臣。果然有幾分膽色,倒教?老?身?的小?把戲落了空。隻是嚇壞了張郎中,不?過?想來,張郎中也不?會見怪吧。”

張彩顫顫巍巍地走過?來,他咬著牙道:“郡主哪兒的話,是下官無狀在先,郡主寬宏大量,下官十分感激。”

三人?皆是一臉鬱色地落座。瑞和郡主卻又冷起臉道:“適才不?過?一碟開胃小?菜。爾等強搶我家的財物,豈能輕易罷了。”

月池道:“下官此來,正是為?此事與郡主相商。下官有策,解郡主多年心病。”

鬨了這麼久,終於切入正題了,瑞和郡主心中翻江倒海,麵上卻帶三分譏誚。她道:“噢,你倒說說,老?身?心病為?何?”

月池道:“自?然是為?爵位傳承。長房猶在,武定侯的爵位卻落入二房之後。下官有策,讓爵位重歸永嘉大長公主的血脈。”

張彩和劉瑾都是心裡一驚,這牛皮可吹得有點大了。瑞和郡主顯然也是如此以為?,老?太太又笑出?了聲:“就憑你?年輕人?,你鬨出?這些事,早是必死無疑,憑什麼在我這兒大放厥詞。”

月池坦然道:“我自?然憑得是郡主走投無路,隻能與我賭這一局。現任武定侯郭聰一脈奪得爵位,靠得是裙帶關係和長房內鬥。郭貴妃進讒言,讓仁宗爺棄有皇室血脈的長房不?用?,反將爵位給?了二房。英宗爺二登帝位時,長房本?有

拿回爵位的機會,可惜您的兩個侄兒內鬥,二爺郭昭居然告大爺郭昌不?孝,郭昌下了獄,即便放了出?來,也錯過?了機會,而郭昭也遭了報應,早早一命嗚呼,爵位隻能又回到二房頭上。如今,您的侄孫郭良隻是郭昌的庶子,聽說身?子也很弱。這就是要身?份沒身?份,要本?事沒本?事。長房一家全靠您還撐著,才在郭家有幾分臉麵,沒被二房生吞活剝。可是您,這也年事已高啊……”

這話說得,好像人?家老?太太馬上就要歸西了似得。郡主身?邊的婢女就喝道:“大膽!你這廝……”

月池拱手一禮道:“下官說話是耿直了一些,可正是以誠相待,所以才不?想和郡主打馬虎眼,說些冠冕堂皇的廢話。想來這些,以郡主之睿敏,早已了然於胸。”

瑞和郡主深吸一口氣,老?太太到底是人?老?成?精,她嘴角甚至還浮現幾分笑意:“好得緊,繼續說。”

月池又安然落座,繼續侃侃而談:“試問郡主百年以後,長房何以自?處。難不?成?,要永嘉長公主的血脈世世代代屈居人?下嗎?郡主不?甘心,曳氏夫人?也不?甘心,想來郭良公子也不?甘心一直做個錦衣衛指揮僉事吧。既然如此,何不?同下官一道賭一把,若是勝了,有爵位在手,宣府的那?點財物算得了什麼,若是敗了,遲早都要家破人?亡,那?些身?外之物也留不?住,還不?如權做賭資。”

郡主撫掌大笑,到底是洪武爺的外孫女,即便到了耄耋之年,滿頭華發,笑起來亦有氣吞山河之感。她的眼中閃過?寒光:“真?真?是巧舌如簧,膽色過?人?,難怪能在韃靼人?手中全身?而退。可老?身?先前的問題,你還是沒有回答。你是注定要死的人?,還隻是七品官,你有何策,讓一個超一品的爵位易主。即便長房處境艱難,也還沒淪落到和瘋子共謀的地步!”

月池莞爾一笑:“說來也很簡單,關鍵是在大勢。郭聰已然站在了聖上的對立麵,您隻要表明站在聖上一方,聖上又豈會不?明是非。”

瑞和郡主嗤笑一聲:“傻話,郭聰何等人?,最會見風使?舵,他怎麼可能……”

月池意有所指:“吃到嘴裡的肉,被逼一口一口全吐出?來,換成?誰,都不?會樂意的。”

郡主似有所悟:“你是要去引他對你動手?”

說到這裡,張彩和劉瑾都已然明白了。劉瑾暗道,真?他媽是個瘋子,早在這個王八蛋請旨去查探鹽政田賦,在乾清宮外拚死求情時,他就該想到,這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張彩則難以置信地望著月池,他藏在大袖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他終於明白了她對三丫所述故事的含義,她是寧願作為?貓死,也不?想再當老?虎活著了……

月池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輕聲道:“您的機會,長房的機會,就在宣府與韃靼這一戰上。若這一戰勝了,我必死無疑,可郭聰也必被問罪下獄。若這一戰敗了,我還必死無疑,可聖上至少會念在您獻出?家財的份上,保長房平安,否則又有誰敢為?天家效死力。這對您來說,其實風險很小?,無論如何,都會有收益。”

瑞和郡主眯著眼看向月池,她道:“說得輕巧。世上誰人?不?貪生,更何況你風華正茂,年輕有為?,聽說家中還有嬌妻美妾,何必要去找死?若老?身?聽信你的花言巧語,上奏捐財物以充軍費,你之後要是察覺活著的妙處,反悔不?乾了,老?身?難道還能去找萬歲要回家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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