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都海福晉氣?急敗壞, 她一個箭步上前,又狠狠給了索布德公主好幾下。達延汗這時才開?口,他擋在索布德公主身前道:“算了吧。她隻是?一時意氣?。”
滿都海福晉滿麵寒霜:“她已是?三十八歲的人了, 難道還要意氣?到八十歲去嗎!”
這本?是?夫妻間正常的鬥嘴, 可因為?二者的政治地位與立場產生了彆樣的地位。達延汗故意道:“意氣?到八十歲又如何, 她是?滿都魯汗的獨生女,她有那個底氣?!”
滿都海福晉隻覺麵上火辣辣的, 她指著索布德公主道:“你給我滾, 滾回你的帳中?, 沒有我的命令, 不準踏出一步!”
索布德公主任性慣了, 渾然看不出大汗和母親之間的暗潮洶湧, 她還要再吵:“我不走, 我憑什麼要走。”
滿都海福晉已然是?眉頭緊縮, 如不是?顧念這個不孝女的身孕,她真是?連暴打她一頓的心思都有了。她一揮手, 帳中?的健仆就一左一右架著索布德公主往外拖。達延汗道:“福晉,索布德與嘎魯隻是?一點誤會?……”
滿都海福晉的聲音冷得如冰一般, 她道:“我早已將大政歸還, 近日更是?連政事都毫不插手了。而嘎魯, 他已然出家了,大汗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達延汗沒有想到, 在眾目睽睽,她居然連維持表麵和平的心思都沒有,而是?直接把麵皮撕開?。她這麼一撕,達延汗反而不好動作,他皺眉道:“福晉, 你誤會?了。你這是?哪裡話。”
滿都海福晉的目光在達延汗臉上轉了一圈,她挑挑眉,俯身一禮道:“是?嗎?大汗恕罪,是?我小人之心了。想來大汗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懂這些家長裡短。索布德是?因愛生恨,將對程硯的情?緒,全部都壓在了嘎魯身上。這豈是?一二誤會?能說清的呢?再不讓她走,她不知?道,還會?鬨出什麼事來。您總不想看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達延汗忙將滿都海福晉扶起來,他道:“你我夫妻一體,索布德和嘎魯都是?我的至親,我待他們之心,當然如你一樣。我想母子沒有隔夜仇,沒想到,這麼久沒見,他們依然是?…
…”
這位蒙古的至尊夫妻攜手坐上王座,依然是?柔情?款款。可在看到那麼多藥材後,達延汗依然是?變了臉色。他即刻就調整過來,問道:“這是??”
曇光還未及開?口,滿都海福晉就道:“嘎魯的朋友病了,這是?我與他去救命的東西。好孩子,你娘是?糊塗了,你先?帶著東西走,等回頭我和她慢慢說。”
她是?那麼努力地使眼色,曇光雖知?不可能這麼便宜地離開?,也隻能暫時順從她的心意。他雙手合十,深揖一禮,他道:“小僧拜謝大汗、大哈敦。”
他將將退了兩步,達延汗就道:“慢著。”
蒙古之窮,連月池遠在京都都有所耳聞,可見是?真的窮。就這麼兩箱,已經是?大出血了。滿都海福晉為?了自己的外孫,願意將金帳的藥藏悉數相贈,可達延汗卻不願意這麼一個關係生疏的堂弟耗費物資。
他當然不能這麼直接說出口,顯得一國之君太?斤斤計較。本?來這話交給索布德公主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可惜福晉早有預料,早早就將那個蠢丫頭拖了下去。達延汗隻能道:“嘎魯,你的朋友是?何人,病得這麼重嗎?這其中?大半可都是?你娘補氣?血的藥材。”
曇光揚起塗滿藥膏、紅紅白白的臉,露出一個微笑:“回大汗,母親血氣?充盈,若再補隻怕會?火氣?更甚。”
達延汗被他這種神情?看得一哽,他不動聲色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她畢竟年紀不小了。”
他起身在藥箱旁轉了一圈,道:“金瘡藥、坐骨丸、黃芪、麻黃,杏仁,甘草……你的朋友,是?先?有刀兵之傷,又不慎受寒。”
達延汗本?來是?為?了不想給東西而故意找借口,可沒想到,這麼一看,竟然真看出了不對勁。他忽然回頭,目光炯炯,直射曇光:“我再問你一次,你的朋友,究竟是?什麼人?”
曇光毫不閃避:“是?位女施主。”
“女的?”達延汗失笑,“我看未必吧。哪家的女的會?受這麼嚴重的刀劍之傷,你……”
滿都海福晉忍不住了:“大汗,嘎魯是?出家人,是?不會?說謊的。他雖有一半漢人血統,可畢竟是?我的外
孫,自然是?忠於我們蒙古人,不會?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您大可放心!”
達延汗的目光閃動,他又掀袍坐回王座,他道:“福晉,你也說了,他有一半漢人血統,那一半還是?出自漢族的官宦之家。若他碰見程硯的親族,你說他是?救,還是?不救呢?”
滿都海福晉怒從心起:“您這是?什麼意思。照您這麼說,我非但?不能賜他良藥,還要殺了他以絕後患了。”
達延汗勾唇一笑,他道:“福晉,你也太?心急了。我不過是?猜測,怎可為?此?要他的性命。我倒有個主意。我們派良醫和騎兵跟著他,如是?我們韃靼人,還能搭把手。如是?漢人,也能阻止嘎魯一錯再錯。你說是?嗎?”
金帳中?一片寂靜,隻有香木在烈火灼燒中?偶然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滿都海福晉隻覺神湛骨寒,可她沒有任何立場反對。正在局麵僵持間,曇光長歎一聲,道:“大汗既有指令,小僧豈敢不從,就依大汗所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