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9(1 / 2)

東宮藏嬌(重生) 袞袞 12221 字 10個月前

戚北落的歸來, 便是一劑最有力的定心丸,不僅安住了顧慈的心, 也安住了全帝京城人的心。

戚臨川率領的草寇趁皇城空虛,漏夜潛入搗亂, 意欲逼宮。雖說這時機選擇得極妙,可在戚北落和裴行知麵前, 到底欠了點火候。

一夜驚風密雨, 終在曙色破雲而來的一刻消於無形, 載入史書, 也不過寥寥四字“戊寅之變”。

變亂後的第一日, 錦衣衛就在出城的泔水車裡,捉拿住藏匿其企圖逃跑的戚臨川。

他妄圖以身上的皇族血脈,求一個麵聖討饒的機會,宣和帝卻一口拒絕, 直接命人將他就地問斬, 屍首不得入皇陵, 隨意棄於亂葬崗, 無碑無塚。而他旁邊,就躺著早已涼透的王芍。

變亂後的第二日, 戚北落以雷霆之勢, 將藏匿在帝京城四方邊角的王家殘餘勢力和流寇全部抓獲,送上刑場。

閡城百姓拍手叫好,一麵唾棄戚臨川的同時,一麵不忘讚頌戚北落英武忠義無雙。更有說書先生舌綻蓮花, 將這段事跡編纂成故事,取代從前那些什麼挑人皮做燈籠的傳聞,在坊間口口相傳。

然而現在,眾人眼中龍章鳳姿、胸吞萬流的太子殿下正高舉一碗水,在東宮罰站,低垂腦袋收著下巴頦,大氣不敢出。

“瀧江戰敗之事是你們的誘敵之策,為何不早告訴於我?害我擔心。”

顧慈倚著軟枕,靠半躺在床榻上,柳眉倒豎,指著戚北落的鼻子興師問罪。因情緒激動,嗓門拔高,不小心吵醒身邊兩個小糯米團子。

姐姐倒還安靜,澹定地瞥了眼娘親,又澹定地瞥了眼正在罰站的爹爹,最後澹定地歪頭繼續睡。妹妹卻是個不省心的,皺著小臉“嗚嗚”直哭。

顧慈冷冽的心瞬間柔軟得不像樣,抱起小團子柔聲細語地哄。

因是早產,姐妹倆身子都比平常嬰孩要嬌小許多,眼下雖還未張開,皺皺巴巴的一團,五官卻極為精致,可以想見她們將來長大後定然風華傾國,不遜其母。

因她們落地時,正值黑夜與黎明交接,宮中動亂即將結束,遂取名“朝朝”和“暮暮”,也寓意一家人從今晚後朝朝暮暮都在一塊,永遠不分開。

戚北落望著自己的妻女,目光輕柔得像天際一片雲,心頭沉澱了數月的瑣屑一掃而空。

“慈兒,這事沒提起告知於你,害你日夜為我擔心,是我的不對。”他歎了聲,繼續解釋道,“此前我和奚二在帝京布下天羅地網都沒能抓住戚臨川,想來在帝京內定還有不少他的爪牙,一日不除,終成大患。”

“後來嶽父和姐夫出事,我領兵北征,發現赫連錚此番率兵南下,多半是受戚臨川暗中挑唆,就和父皇......還有你表兄,聯手想了這麼個詐敗的法子,讓戚臨川誤以為我已戰死,帝京空虛,誘他出來,再將他們一網打儘。”

“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怕隔牆有耳。”

顧慈眉心折痕更深,越想越窩火。

他也就算了,裴行知就在自己身邊,什麼事都知道,卻一個字也不跟她提,就看著她在旁乾著急。

“好啊,既然你那麼信不過我,那就乾脆,這幾日你都彆到我屋裡來,免得我這‘隔牆有耳’,給太子殿下惹麻煩!”說完,她便低頭繼續哄女兒,再不看他一眼。

戚北落肩膀一晃,頭頂上的瓷碗被帶動,搖落一小泊水,瞬間降他淋清醒,枯著眉頭道:

“慈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瞧母後,父皇不是也沒將這事告訴她?所以你不是唯一被蒙在鼓裡的,就莫要......”

這話倒給顧慈提了個醒。她兩眼驟亮,昂首笑吟吟望過來,笑似煙波霧靄,“既然你非要拿我和母後比,那便彆怪我心狠。母後為這事,罰父皇一個月不準踏入長華宮。太子殿下既然是主謀,那便自今日起,兩個月不準過來打攪我和寶寶。”

不準來打攪她和寶寶,這是給他下了逐客令?他堂堂一國太子,在東宮之內,被彆人下了逐客令?

戚北落覺得不太行,搖頭拚命反對。

可他越不願意,顧慈就越覺得好,一拍床板,這事便定下來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無論戚北落怎麼在顧慈麵前告罪認錯,她都假裝沒看見,日日守在女兒身邊,抱完姐姐抱妹妹,親完妹妹親姐姐。

兩個糯米團子已經長開,從粉嫩嫩的兩團變得白胖可愛,得了娘親的疼愛,眨巴大眼睛,舞著小肉手“啊啊”朝她笑。

燭光暖暖,其樂融融。

桌案邊,兩道目光直挺挺投來,幽怨又熾熱,顧慈輕慢地挑了下眉,冷聲道:“看什麼看?批你的折子去。”然後又捧著臉低頭瞧女兒,怎麼瞧都覺不夠。

兩個小糯米團子跟娘親一塊同仇敵愾,嘟著嘴,不高興地朝男人吐泡泡。

男人氣得鼻子噴火。兩個小沒良心的!沒有他,她們還不知道在哪呢!

可一邊是他的寶貝媳婦兒,一邊是他寶貝媳婦兒生的兩個寶貝女兒,都是他的心肝肉,即便他肚子裡的酸水都快頂到喉嚨,也隻能忍著。

一個月後,宣和帝解禁,連蹦帶跳地踏入長華宮,和他的皇後把酒話桑麻。話著話著,衣裳就話沒了。

可東宮裡頭,戚北落看著寶貝媳婦兒從產後的憔悴羸弱,一點一點恢複回從前的白嫩嬌俏,且還更加水靈,似秋日枝頭最後一顆鮮果,等他去采擷。

然,他偏生就是吃不到!

父皇和母後已然和好,顧蘅出了月子,同奚二琴瑟和諧,就剩他一人不上不下,落了單。冥思苦想一整夜,戚北落心一沉,終於決定用上兵法。

是夜,他將屋裡人都打發乾淨,焚香沐浴,又偷拿顧慈的茉莉香膏往身上亂抹一通。

顧慈哄完兩個糯米團子,捶著肩背回屋,剛進門就被濃鬱的花香熏皺了眉頭,捏著鼻子四下顧看,目光直愣愣定在床榻上。

燈火幽微,戚北落穿一身輕軟雪白的中衣側躺在醺紅錦被上,半潮的墨發隨意披散著,手指修長白皙,穿過青絲支起額角。鳳眼秀長,紅唇嫣然,微微一笑,顛倒眾生。

顧慈心頭一蹦,努力去想彆的事,不讓自己臉紅,“你......這是乾什麼?誰準許你進來的,出去出去。”

戚北落不動,她便上前去拽他的手,想把他拖下床。誰知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湊上前,柔軟的溫熱落在她手背,像個虔誠的信徒,對她奉上自己的心。

顧慈呆住,有些語無倫次,“你、你彆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哼,說好兩個月,一天都不能少。”

她往回抽手,戚北落卻不放,嘴角噙著淺笑,溫熱穿行過纖細雪色,落在她肩頭。

顧慈以為他要來啃自己脖子,忙縮起來回避。他卻在這收唇,頭轉向另一邊,吻住她左肩,如法炮製,沿胳膊停在她左右背,抬眸望她。

目光灼灼如盛夏驕陽,幾乎要把她融化,卻隻是看著她,什麼也沒做。

那模樣,引誘中帶著討好,顧慈打量了會兒,恍然大悟。

他這是在施“美男計”,相仿後宮妃嬪博寵呢!才幾日不見,他在床笫間竟就不正經成了這樣,真是......

顧慈又好氣又好笑,實在尋不出個恰當的詞來形容他。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想找到點當皇帝的感覺,想看接下來打算做什麼,遂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他。

戚北落眼中笑意加深,攬過她的腰肢。輕衫如花般簌簌綻放飄落,他的吻羽毛拂過春水,不疾不徐。

顧慈被撩撥得渾身酥軟,如墜雲端,微微睜開一線眼,見他雙目猩紅,額上汗濕大片,換做過去,他早就忍不住攻勢,可現在卻依舊耐著性子取悅她,仿佛自己要是不同意,他便打算就這麼草草過一夜。

眼下她越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想當皇帝。每日都有美人環繞,燕瘦環肥,且無論她們無論心裡願不願意,都會想儘辦法討好侍奉,哪個男人不願?

大約是真忍不住了,戚北落輕齧她耳垂,啞聲道:“太子妃可還滿意?”

這話說的,怎麼聽都不像太子,更像是自己養的麵首。顧慈被逗笑,輕撫他長發,仿著“愛妃”一詞,粗著嗓子道:“愛夫伺候得很好,本宮甚是滿意。”

“小東西!”戚北落忍笑瞪她,順著她的戲路奉陪到底,“太子妃可想更進一步?小的定竭儘全力,讓您滿意。”

顧慈“噗嗤”笑出聲,同他“卑微”的眼神周旋許久,心滿意足地朝他敞開懷抱。

*

時至年關,天降瑞雪。因過去這一年,於國於家都乃多事之秋,實該好好去去晦氣,是以今年,帝京城內的炮仗都比往年要響亮。

宣和帝在前朝設完大宴,又在太液池畔設小宴,沒請旁的什麼皇親國戚,隻叫了顧、奚兩家人過來吃飯。宴上也沒有君臣之分,彼此都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壽陽公主和駙馬、裴氏和定國公都已許久未曾在一塊過年,此前他們又遭了大難,險些天人永彆,故而比誰都重視這份彌足珍貴的團圓,飲了幾杯便離席回家。

宣和帝才小酌兩杯,就拉著岑清秋去遊湖。顧老太太由顧飛卿和瓔璣圍簇著,迫不及待去東宮看雙胞胎姊妹。顧蘅和奚鶴卿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放煙火。

桌邊就隻剩戚北落、顧慈,和裴行知。

顧慈喝了一杯酒,便醉倒在戚北落懷裡。戚北落撫她長發,她奶貓似的眯起眼睛,有恃無恐地蹭他胸膛,睡得天昏地暗。

裴行知覷了眼,搖搖頭,嘴角漫浮起一絲溫和的笑,幾不可見。

戚北落斟滿兩杯酒,遞一杯給裴行知。

“這杯酒,我敬裴兄。太醫說了,慈兒早產,以她的身子骨,若不是裴兄妙手回春,隻怕要一屍三命。”

裴行知對他這新稱呼頗為意外,眯眼綿長地“哼”了聲,接過來一仰而儘。

戚北落長眉一軒,覷著他手裡的杯盞,玩味地勾起唇角,“裴兄喝得這般痛快,就不怕我在酒裡下|毒?”

裴行知“哦”了聲,悠悠轉著酒杯,朝他麵前的醉蟹抬抬下巴,“方才殿下不也是想都沒想,就吃了我做的螃蟹?”

兩人都不說話,就這麼警惕地互相看著,過了會兒,又“嗤”的一聲,齊齊笑開。胸中沉積許久的成見仇怨,也都在彼此這一聲笑和長風泠月中,煙消雲散。

“慈兒說得沒錯,你我皆是同路人,或許將來能成為朋友。”戚北落舉起酒杯敬他,誠心邀請道,“你可願留在帝京,無需科考,我和父皇都可許你想要的官位。裴老太太應當也樂意見你在朝堂有所建樹,光耀門楣。”

裴行知搖搖頭,憑窗遙望月色,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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