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湛將引靈陣布好以後,眾人處理了善後事宜就再度出發了。
走出了劉家坡後,這整個青鬆山下他們竟然再也沒有遇到一處有人煙的村落,要麼空空蕩蕩沒有人,要麼七零八落遍地都是發臭腐爛的屍體。
順子一路哎呦哎呦就沒斷過,嘴上不停念叨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閻王殿了，一直走到天黑也沒見到一個活人。
葉不回說，“走夜路太危險了,而且你們白天又經曆過一場激戰,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天亮我們再出發。”
這個建議當然沒有人反對，他們就近在一處荒村的村口住下了，主人家走的很匆忙，四間連成一片的大磚房連院門都沒鎖，幾人進去後稍微收拾一下,就分開休息了。
當然說是分開也不可能一人一間那種送人頭似的住法，就是兩三人一間。
保鏢和順子已經打算休息了,陸滿還站在院子裡，白天的事發生以後他就沒怎麼說過話，其他人或是不敢或是憂慮都沒有多問。
唐湛說自己出去看看陸滿,讓兩個人先睡,就也走出了房間。
陸滿坐在院子一顆古老的槐樹下,他倚著樹乾半閉著眼睛，神色在慘白月光映襯下更如冰似雪般冷淡。
唐湛走過去時有些猶豫，他覺得陸滿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同門師兄走上了一條與正道完全相反的邪惡道路，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不過如果放任陸滿一個人，他心中又覺得不自在，畢竟在他心裡陸滿亦師亦友，對方難受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唐湛小心的說，“已經很晚了，陸道長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陸滿睜開眼睛，“你不用管我。”
唐湛在附近的石桌旁坐下，“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其實我也睡不著，畢竟離開了這片山林，我就要回家了。”
陸滿聽他語氣並沒有多少開心，反而是無儘悵然，心中起了微瀾，“你的家人對你不好？”
“不好也不壞。”唐湛苦笑了一下，“他們隻是……不在乎我。”
陸滿低垂目光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他才說，“不被愛，便自愛。”
唐湛輕輕點頭，“我已經習慣了。道長你也知道我家裡很有錢，一般提到豪門圈外人第一個反應都是是非多，事實上也確實差不多。”
他說完又問，“道長，你離開這裡會去哪？”
陸滿語氣淡淡，“不管外麵的局勢安沒安定下來，國家總需要我這樣的人，無論走到哪我也不會缺三頓飯吃。”
唐湛點點頭心中有些失落，其實他很想邀請陸滿還有其他人和他一起回龍竹市，他們患難一場到了自己能動用力量的地方，總還能照顧的了其他人。
不過在自己的原生家庭長大，他最早學會接受的一件事就是愛不能強求，緣分也一樣。
他思考間就聽陸滿又說，“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我師兄的事，我自己也沒想到命運能這麼捉弄人，我和他再見不是在黃泉之下，而是在正邪殊途的兩端。”
唐湛輕輕搖頭，“比起好奇我還是更關心你道長，無論怎麼樣，你保重自己。”
陸滿笑了一下，“你對所有人都這麼溫柔，要是去撩小姑娘一撩一個準。”
唐湛語氣裡有些無奈，“我隻是知道不被善待的滋味，所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陸滿看著他眼底浮現了一絲歎息，不過這絲歎息很快就轉變成了更為深重的情緒。
“五年前我師父還沒有去世，有一天一位玄門前輩突然來拜訪他。他們聊了很久，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從房間裡出來。他們出來以後我師父直接就要走，他隻留下一句讓我好好看著道觀的話就離開了。”
陸滿回憶著說，“我那個時候隻有十五歲，一般出門我師父也不帶我，都是和我師兄一起行動，那天也一樣。”
“他們平時出門我都很高興，因為我師兄每去一個地方都喜歡給我帶當地的特產。”他目光漸漸沉了下來，“但我沒想到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我師兄。”
唐湛輕輕吸了一口氣，不過他沒有插話。
陸滿繼續說，“大概過了一個半月，我師父一個人回來了，他們這次出門比往常都要久也沒有傳聲符和我報平安，我很擔心。”
他說到這看了唐湛一眼，“我們這裡的經濟條件很落後，五年前手機雖然已經普及，但我師父不可能給我們每人買一台，所以我們通信還是靠傳聲符。”
唐湛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回來以後我沒見到師兄，還以為師兄是在後麵處理善後工作，但是師父回來以後就直接去祭拜祖師爺，而且他很憔悴，那時候我就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陸滿語氣中有了一點點淡淡悲涼，“果然那天晚上師父把我叫過去，告訴我師兄出事了。”
唐湛有些緊張的看著陸滿，“道長……”
陸滿目光側過來注視他，“你怎麼比我還緊張，不必那種表情。”
他說，“我師父把我叫過去，告訴我具體緣由不能確定，隻能大致估測是有人試驗招鬼的辦法，機緣巧合打開了異域空間的大門，放了一些很恐怖的生物進來。召喚者九成九是已經被吞噬了，當地一位玄門中人察覺到了這樣的情況，集結了不少同道中人處理搜尋這些生物。”
陸滿語氣逐漸染上沉重，“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那道被打開的異域空間的門並沒有關閉，它需要陣法獻祭才能打開，同樣也需要有人獻祭封印才能關閉。”
唐湛低聲說，“所以道長你的師兄就是在那場戰鬥中犧牲的？”
陸滿點點頭，“是啊，師父說當時大家是分散開去尋找四處流竄的魔物，師兄應該是最先找到異域空間大門線索的人，他來不及等待支援隻能以身試險。”
他輕輕歎了口氣，“按照當時的情況師兄絕無可能生活，何況他奉在道觀裡的命魂燈已經滅了。”
唐湛跟他學習了幾個月的符法也知道命魂燈是什麼，那是玄門中人留下的一種判斷生命安全的手段，一旦出現什麼致命危機燈火就會減弱，一旦那個人死亡燈火就會熄滅。
“難道命魂燈會出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