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母親當初生下的是雙生女？有的時候這種不靠譜的念頭會在楚若顏腦海裡浮現。
“她就是她呀。”渺渺聲音純粹透徹，這句話也不是她在故意抬杠，“她隻是她自己。”
“不過我也明白若顏姐姐你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什麼。”渺渺停止晃動秋千，從秋千上跳了下來，楚若顏下意識的想扶她，但她已經站好了。
“我和葉姐姐是在五年前認識的。”渺渺說，“那個時候我和一群人販子還有其他小朋友在一起，她就昏迷在一片很荒涼的山區裡。”
楚若顏聽到五年前不由攥緊衣角，但是聽到人販子這個詞心頭又是一跳。
“那些人販子還以為她死了，當時本來想直接走人，我看到她的手指在動就叫住了他們。”渺渺說，“我那個時候很小，隻是本能覺得活著比死了好，哪怕是被打被罵被賣掉。”
楚若顏輕輕吸了一口氣，但她並不是不知人間疾苦，對拐賣的事也了解一點。
“他們說那是死人，你不害怕嗎？”楚若顏輕聲問，五年前那個時候渺渺頂多也就五六歲吧？
“太小了，不懂什麼叫死。”渺渺笑了一下，笑容天真純粹，“我隻是覺得那個大姐姐很漂亮，我想讓她活著。”
“那後來你們是怎麼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的？”楚若顏不由問道。
渺渺說，“她醒了以後就把我們都救出來了。”
楚若顏不太能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救，怎麼救的？
她也沒有機會發表疑問，渺渺繼續自己的講述，“然後她就帶著我給彆的小朋友找家，我們解救了很多被拐賣的小朋友。”
楚若顏怔然。
“我們幫了很多很多的人，最後輪到我自己，但我也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裡，所以找回來花了很多時間，不過幸好找到了。”渺渺說。
楚若顏點點頭，兩個人相依為命，倒是可以理解渺渺為什麼這麼依賴葉不回了，“你們做的很好，這是特彆了不起的事情。”
“嗯，葉姐姐告訴過我她的家鄉在非常遠的地方，她的親人幾乎全都離開她了。”渺渺垂下眼簾，“但她還是想回去。”
楚若顏柔聲說，“你舍不得和她分開吧。”
出乎預料的是渺渺卻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分開的，人生的旅途就是分離和孤獨。我希望和葉姐姐永遠在一起，但我知道總有一天離彆會到來。”
楚若顏難道有些困惑，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理解一個孩子的思想。
渺渺說，“這些道理我很小的時候就懂了，隻是我希望分離能來的晚一點，而在那之前我會珍惜和葉姐姐在一起的每一刻。”
她說完抬頭看著楚若顏，“若顏姐姐，人生就是這樣，總是孤獨總是分離總是痛苦，但至少我們還可以擁抱自己，珍惜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
楚若顏有些不敢相信她隻有十一二歲，而且這些話好像是在勸解她。
下一刻渺渺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若顏姐姐，你很優秀也很漂亮，無論你走到哪裡都可以過很好的生活，所以為什麼不讓自己輕鬆一點呢。”
這個小女孩根本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她過早的成熟，仿佛已經看穿了世間的一切煩擾。
楚若顏和她走到不遠處的涼亭裡休息——因為楚家的彆墅建築風格是偏中式古風的。
她們挨著坐下，楚若顏允許自己在這個小女孩麵前放鬆一會兒，“煩惱有的時候並不是吃不到美味的食物，穿不到漂亮的衣服那麼簡單。”
她歎息，“感情就是一個巨大的困局。”
年少時她因為和白薇薇真假千金的事兒——外人給他們這件事起的戲稱，心裡也曾有傲氣和怨懟。畢竟被交換人生也不是她能左右的，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她的錯，都覺得她欠了白薇薇。
她也曾天真的想過就算被換回去就算不依靠任何人，她照樣可以活得很好，照樣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事實上責任與親情已經將她束縛，親生的家庭和養育她的家庭都與她有恩惠，她不可能拋下所有人任性的一走了之。
也不可能像嘴上說的那麼簡單，拒絕與養育她的家庭所有人的探望與關懷，隻為避免和白薇薇的矛盾。
如果不拒絕，那就是留戀養育她家庭的富足，嫌貧愛富。如果拒絕就是沒有良心，十六年的養育之恩養出一條白眼狼。
後來她終於明白她的這個位置本身就是錯的，因為她代替了白薇薇享受了那麼多年優越的生活，親人的寵愛。
所以無論前進還是後退，無論拒絕還是接受，都是錯的。
隻是這樣的苦惱她不可能對任何一個人訴說，也說不清楚。
渺渺說，“沒有任何人的煩惱是簡單的，有些人活著本身就是很困難的事了。”
她溫熱的小手握住楚若顏的，“如果我們改變不了一切，那我們至少要學會接受一切。若顏姐姐，至少你可以解放你自己的心。”
這是讓她想開一點，心思彆那麼重嗎？楚若顏這樣想，雖然渺渺的勸解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而且對她的處境並沒有實質的解決，但她依然覺得很輕鬆很寬慰，至少有一個人能夠理解她的煩惱。
“謝謝你，陸小姐。”
渺渺笑了一下，屬於孩子的笑容總是如陽光般閃閃發亮又溫暖人心。
“叫我渺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