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表情沒有絲毫的動容,隻是靜默的看著她。
白父雖然沉默寡言,但心思其實是很敏銳的,他能從女兒冷淡的態度中察覺到什麼,但當下確實不適合詳談,於是他攬著妻子的肩膀將她帶出了房間。
“走吧,先讓兩個孩子聊聊,有什麼話我們以後再說。”
白母情緒也非常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她順著丈夫的動作走出了病房。
白薇薇一直看到他們走出去將病房門關好,才轉過頭來看著白鬆鬆。
“哥哥。”
白鬆鬆拉著妹妹的手,像是在笑但又落淚不止,“你現在終於舍得見我了。”
白薇薇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我不是不想見你,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但總有一天,我會來見你的。”
她歎了口氣,“就是我沒想到會是在葉子出事以後。”
白鬆鬆低下頭,心肺都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撕裂,“是我對不起你們。”
作為哥哥他想保護妹妹,但無論是哪個妹妹他都沒照顧好,也沒保護好。
白薇薇手在他的肩頭微微用力,將他從悲傷中拉出來,“不要這樣想,你是這世界上對我們最好的人。這樣的結果對葉子來說也是求仁得仁,也許她隻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白薇薇像是相信這個答案,又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否則那麼多人的屍體都找到了,隻有她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發現。”
白鬆鬆沉默許久抹去臉上的眼淚,不想再讓妹妹為自己操心,便岔開話題道,“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白薇薇聽到這個問題動作頓了一下,她放開落在白鬆鬆肩頭的手,站起身,“我是一個很殘酷的人,哥哥。所以我不會給你虛假的希望。”
白鬆鬆心徹底沉了下去,他之前就已經在葉不回那知道了白薇薇的病情,但今天得到了這樣的答案,還是感到難以接受。
“是不是國內的醫療條件還不夠好,我們可以去國外?去找更好的醫生。”
白鬆鬆也從病床上站了起來,語氣急切地說。
白薇薇搖搖頭,“已經是最好的醫生了,人的健康和壽命到達極限後是改變不了的,這件事我已經想開了,你也不要太替我難過。”
白鬆鬆想要抓住什麼想要拚命的嘶吼想要說這不公平,但最終他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我怎麼想得開呢?”
白薇薇眼角也有淚珠落下,但被她飛快地擦去,“彆這樣,哥哥,生老病死,人生常態而已。”
她轉過身,迎著自己哥哥的視線,“這裡的事情結束後,我很快就要回原先居住的城市了。”
白鬆鬆近乎茫然地抬頭看著她,白薇薇心裡一痛,覺得自己確實是這世界上最狠心的人。
“當初我回來是不放心葉子,現在她走了,我也該回去了。
我很想很想你,哥哥。
非常非常的想讓你和我一起走。”
白鬆鬆立刻說,“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但是白薇薇搖了搖頭,“但我不能這麼做,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哥哥。而且我也不想在死之前再給你帶來傷害,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性格,我自己也很了解我自己。我的性格並不柔軟,脾氣也不好,身體上難受我就會亂發脾氣,我會更加的尖酸刻薄。”
“沒關係。”白鬆鬆說,“我不在乎,而且你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糟糕,我們相依為命了那麼多年,什麼你現在要有那麼多顧忌呢?”
“因為你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親的親人,我帶給你的影響太深了,我失蹤的這五年你一直都在努力的找我,我很高興。”白薇薇說,“可我也很擔心,如果我死在你眼前,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放下了。”
她的雙手放在白鬆鬆的肩頭,“我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要總是記掛著我了,多想想自己,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他們兄妹相依為命十幾年,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和彼此在一起,所以白鬆鬆對她來說是兄長,也承擔了父母的角色和責任。對方將這種責任和親情融入到了骨子裡,事事為她考慮,卻很少想到自己。
白薇薇覺得如果自己活著還好,死了的話白鬆鬆恐怕很難從這種沉重的痛苦中擺脫出來。
這才是她一直以來不願意見白鬆鬆的真正理由,但是葉不回出事以後,她又想到如果不再見一麵,不給彼此一個道彆的機會,才是最殘忍的。
白鬆鬆在這一刻也意識到了,這是和妹妹的重逢也是永彆,他後退一步跌坐在床上。
“白薇薇,你的心真狠。”
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所以心中很清楚無法改變她的決定,這樣殘酷的事實,他又怎麼接受得了呢。
白薇薇用手背拭去臉上的眼淚,“沒辦法,我就是這麼任性的人,可我知道哥哥你總會包容我的。”
白鬆鬆閉上眼睛,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