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夏孤江說的那樣,那群人中有蠱師,接下來的一路總會有大堆蠱蟲跑出來襲擊他們。有如癩i蛤ha蟆那般碩大惡心的,也有如螞蟻一般悄無聲息的。
不過這些都無法對夏孤寒和夏孤江造成影響,兩人一鬼循著那些天師留下來的氣息一路向前。
在彆墅裡繞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夏孤江找到一條密道。
密道鬥折蛇行,一路向下,不知通往何方。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密道的儘頭。
儘頭處有一個石門,此刻石門大開,做出請君入甕的姿態。
夏孤江看了夏孤寒一眼,見夏孤寒連猶豫都沒有就走進密室裡,他也跟著進去。
密室很寬敞,頂上掛著一個暗紅色的燈,把整個密室暈染成紅色。四周擺放著博古架一樣的架子,架子上放著陶罐。
夏孤寒的視線在密室裡逡巡了一圈。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陶罐裡溢散出來的陰煞之氣,如果沒猜錯的話,每一個陶罐裡都封印著一隻厲鬼。
密室裡有三個人,夏孤寒並不覺得陌生。
方以年和他的兩個徒弟白元鈧、曲振。
這會兒白元鈧坐在密室中央,他的手心裡躺著一塊無瑕的白玉。
僅僅是看起來無瑕罷了。
在夏孤寒眼裡,那塊玉像是浸透在血水裡,沾染了無儘的血色,周圍黑霧彌漫,有無數雙手從玉中伸出,想要掙脫玉的禁錮。
方以年和曲振一左一右站在白元鈧的身邊,像是兩尊護法。
看到進來的人隻有夏孤寒和夏孤江,方以年有些驚訝,他以為他們背後有高人。但按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始至終就是這兩個人。
方以年可不相信夏孤寒和夏孤江兩人年紀輕輕於術法一道上就有很深的造詣,想來是兩個世家出來的愣頭青,仗著有長輩送的法器,便不知天高地厚。
正如夏孤寒想的那樣,對於他們的到來,方以年除了驚訝之外,並沒有其他感覺。
用聚陰陣困住夏孤寒他們隻是以防萬一,方以年並不想在煉製鬼蠱的時候受到打擾。也是想通過聚陰陣警告夏孤寒他們,閒事莫管。
他們能那麼快破了聚陰陣倒是有些出乎方以年的意料。但不顧他的警告追到這裡來,卻讓方以年更加確定兩人就是心高氣傲的世家子,沒吃過苦頭,萬事不知。
方以年輕蔑地笑了笑:“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就讓他代替他們的長輩好好教訓他們。正好,許聽嫻的怨氣招不回來,就用這兩個愣頭青的靈魂來祭他的鬼蠱。
方以年心念一動,博古架上的陶罐開始劇烈抖動,貼在上麵的封條變得鬆懈,極其強烈的陰煞之氣從各個陶罐裡湧了出來。
有一個陶罐的封條率先撕裂,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抓住從灌口,有東西從裡麵爬了出來。
有一就有二,越來越多的厲鬼從陶罐裡爬出來,密室的溫度一下子下降,竟是猶如數九寒天。
不一會兒,窄小的密室擠滿了厲鬼。
它們餓了很久,一出來,便看上了夏孤寒和夏孤江。
被盯上的兩人卻一點都不緊張。
夏孤江被滿室的陰煞之氣凍得發抖,朝夏孤寒伸出了手,“哥,給我一張烈陽符唄,我知道你帶著。”
夏孤寒因為身體冰寒,小時候學會的第一張符就是烈陽符,儘管之後習慣了冰寒的體溫,也習慣隨身攜帶烈陽符。
這個習慣一直保留至今,夏孤江提起了,他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烈陽符遞過去。
末了,補充道:“298,友情價250。”
夏孤江:“……”
“行,”不過250是個什麼價?拐著彎內涵他是二百五嗎?夏孤江不上當,相當豪氣道:“彆250了,回去後我給你轉300!”
夏孤寒得逞地笑了笑。
夏孤江:“……”
淦,為了兩塊錢至於嗎?
夏孤寒從夏孤江手上坑了兩塊錢,心滿意足地看向顧晉年,“請你吃大餐啊。”
這麼多厲鬼,足夠顧晉年飽餐一頓。
顧晉年沒動,他了解夏孤寒,後麵肯定跟著其他事。
果然就看到夏孤寒大手一揮,“大餐就擺在你麵前,自己吃吧。”
能躲懶就儘量找理由躲懶,一點都不含糊。
顧晉年失笑,這次倒沒有後退一步,反而把手按在夏孤寒的頭頂上,帶動夏孤寒轉向白元鈧的方向,“好,我去吃飯。你解決它。”
夏孤寒他們來到密室之時,鬼蠱即將練,就差許聽嫻的怨氣加持。
現在少了許聽嫻的怨氣,鬼蠱尚未完成,但不知什麼原因,玉石中的鬼蠱發生異動。白元鈧無法壓住鬼蠱,讓鬼蠱破玉而出。
之前夏孤江在範天浩那裡見過鬼蠱的投影體,那是一個由無數人臉組成的巨大球形。經過這些天的煉製,鬼蠱完全變了模樣,已經開始顯現出人形來了。
唯一和人有差彆的就是鬼蠱的脖子上頂著三顆腦袋,如果夏孤寒他們平時關注娛樂圈的話,就能認出來這三顆腦袋都是來自星光娛樂,並且都是曾經名噪一時的藝人。
此刻三顆頭顱互相撕咬,早已沒了人性。在它們眼裡,另外兩顆頭顱就是競爭對手,從被注入容器開始,它們唯一的信念就是殺了容器裡的其他鬼。
不過夏孤寒很快就發現,三顆頭顱雖然在互相撕咬著,卻都已經透出疲態了。
這也是方以年迫切地想把許聽嫻的怨氣收回煉製的原因。
同源的怨氣可以讓鬼蠱裡的厲鬼產生危機感,進而激發凶性。
但到了一定程度,這些互相廝殺的厲鬼就會因為疲憊而停下來,和平相處一段時間,直到再往培養皿裡投入同源的怨氣或者厲鬼。
它們對不同源的怨氣/厲鬼不屑一顧,直到真正的鬼蠱完成,才會開始大肆吸食其他怨氣和鬼魂。
苗疆有蠱師將毒蟲放在同個器皿裡,令它們撕咬殘殺,最後活著的那隻毒蟲便是蠱王。煉製鬼蠱的方式和練蠱異曲同工,但又比較苛刻。這種苛刻便體現在必須用同源的怨氣/厲鬼煉製。
星光娛樂於鬼蠱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培養皿,但凡是星光娛樂的藝人都簽過合約。夏孤寒猜測方以年在星光娛樂和藝人簽的合約上賦予了某種介質。
這些介質將每一個人藝人悄悄地鏈接在一起,然後再用同樣的手段折磨這些藝人,讓他們含怨而亡,死後成為厲鬼。
因為有介質的聯係,星光娛樂藝人死後所產生的怨氣就是同源怨氣。
方以年他們應該早就知道許聽嫻的魂體消失,怨氣附著在其他人身上的事,他們沒有及時找回來,是想讓許聽嫻的怨氣變得更強大,好煉製出實力更強大的鬼蠱。
至於許聽嫻要複仇的人?
他們隻是方以年手中的一枚棋子,鬼蠱都快練成了,王恒才、陳助理和齊正雲之流就沒作用了,被許思雅殺死還能貢獻最後一點力量。
夏孤寒的唇角露出一抹譏誚,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永遠不會因為站在同一個陣營就手下留情,需要的時候,這種人對自己人下手比誰都乾脆。
心思鬥轉間,三頭鬼蠱在互相撕咬下隻剩下兩個頭了。
兩頭鬼蠱的戰鬥欲並不強,你咬我一口,我咬回來一口,然後又各自轉頭去捕捉旁邊的厲鬼,它們也不吃,跟貓戲弄老鼠一樣。
都不用夏孤寒動手,尚未練成的鬼蠱不會主動對外界產生興趣,除非母蠱催動,它們才會有明確的攻擊目標。
不過白元鈧估計沒想到鬼蠱會突然從玉石中跑出來,一時之間愣住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條靈氣長鞭破空而來,直指兩頭鬼蠱其中的一個頭。
互相啃噬和被打掉一個頭效果可是天壤之彆,前者變得更強,後者一朝回到解放前。
白元鈧趕緊回神,驅使體內的母蠱給二頭鬼蠱下了指令,前一刻還有氣無力的二頭鬼蠱突然變得凶悍起來,兩顆腦袋同時吐出尖銳的獠牙,朝夏孤寒撲去,正好躲開長鞭的攻擊。
一擊落空,夏孤寒不得不收回靈氣長鞭,眼見二頭鬼蠱就要撲過來,靈氣長鞭直接在半道上變化形態,變成一道幕牆。二頭鬼蠱直接撞上靈氣幕牆,就像章魚落在燒熱的鐵板上一樣,發出滋啦啦的響聲。
鬼蠱沒有智商,隻尊崇母蠱的指令,隻要母蠱的指令不撤,它便會一直往前。
被靈氣幕牆擋住後,二頭鬼蠱並沒有後退,而是嘶吼著,妄圖硬生生撞開靈氣幕牆,跑過去撕碎夏孤寒。
幕牆的靈氣卻是流動的,夏孤寒心念一動,一麵幕牆成了六麵,合成一個正方體,把二頭鬼蠱囚/禁在裡麵,任由白元鈧如何驅使,都無法逃脫,反而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二頭鬼蠱這邊的異變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快得方以年和曲振都來不及反應。
師徒倆一起操縱厲鬼攻擊夏孤江,本以為這麼多厲鬼對付兩個愣頭青綽綽有餘,卻不知為何厲鬼連夏孤江的衣角都沒碰到,就接連化成幽藍色的火焰,進而消失。
不僅傷害不了夏孤江,還讓夏孤寒空出手來對付鬼蠱。
讓方以年更為震驚的是,夏孤寒竟然能夠將靈氣具象化,真正做到隨心所欲。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竟然有如此霸道的法器!
是的,就算到了此刻,方以年也不相信夏孤寒和夏孤江的實力,固執地認為現在的結果是法器造成的。
方以年眼中流露一抹貪婪之色來,他今天一定要把那兩人手中的法器搶過來!
他的眸光暗了暗。
隻要再吃掉一個頭,鬼蠱就真正練成。本來有許聽嫻的怨氣,鬼蠱練成指日可待,但是現在……
那就不怪他心狠手辣了。
方以年轉身從身後的博古架上取出一把桃木劍,暗紅的燈光打下來,在他的臉上形成一道暗影。
他握著木劍的手緊了緊,毅然轉身。
曲振專心控製厲鬼,白元鈧一心都在二頭鬼蠱上,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方以年的動作。
或者說,曲振和白元鈧都十分信任方以年這個師父。
特彆是白元鈧,他是一個孤兒,是方以年收養他並教他天師的本事,他對方以年含著崇敬和孺慕的心情,從不認為方以年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結果就是這份信任害了白元鈧。
當桃木劍穿心而過的時候,白元鈧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身體上的疼痛,洶湧而來的不敢相信和震驚瞬間覆蓋住了肉/體上的疼痛。
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麵前的人。
平時總是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此刻麵上一片寒霜,眼中更是充滿了決然的瘋狂。
瘋狂之下,潛藏著幾分興奮和激動。
仿佛被他刺破心臟的人,不是他一手帶到大的徒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白元鈧握住沒入自己胸膛的桃木劍,他能感覺到溫熱的鮮血從他的手中淌下,在地上彙成一灘,他死死盯著這個如父親一般的男人,艱難地開口,“師父,為……為什麼?”
“因為你才是真正的培養皿。”
沒等方以年開口,夏孤寒澄澈的聲音先一步在密室裡響起。
白元鈧聞言轉頭看了過去,目光逐漸渙散,意識漸漸消散。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換來最後一點清明,執著追尋最後的答案。
“你是純陰之體,是培養鬼蠱的最佳容器。”人之將死,夏孤寒也不吊著他的胃口,趁著他還有一口氣的時候,為他解惑。
白元鈧一直都是用心頭血喂養鬼蠱,他以為白玉是培養皿,其實他自己才是鬼蠱的母體。
一旦鬼蠱練成,便會鑽進白元鈧的體內,吞噬他的靈魂,取而代之。
純陰之體就是鬼蠱最好的供體,也是最完美的母體。
方以年當初會將白元鈧收為徒弟,想來就是因為對方是純陰之體,從一開始就計劃這件事。
如果鬼蠱能直接在白玉中練成再鑽進純陰之體中,那麼練成的鬼蠱將會空前強大,到時候就算是六級天師,估計都不能與之一戰。
每一隻這樣的鬼蠱出現,人間便會陷入災難之中。
什麼師徒情深,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利用罷了。
真相就是這麼殘忍。
白元鈧帶著對方以年的怨恨,意識漸漸飄忽。
方以年卻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反而越來越興奮,白元鈧越恨他,死後產生的怨氣就會越強烈,這對他對鬼蠱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他太專注於白元鈧了,以至於沒有發現被困在靈氣牆裡的二頭鬼蠱的氣息竟也隨著白元鈧一起變得越來越弱。
曲振發現了,但一想到方以年毫不猶豫地將桃木劍刺向白元鈧的畫麵,他什麼提醒都說不出來。
白元鈧的今天,就是他曲振的明天。不,當方以年冷眼看著王恒才他們死去的時候,他就應該意識到了。
方以年他早已不是人,為達目的,所有人都得給他讓道!
***
白元鈧終於斷了氣息。
時機到了!
夏孤寒手上掐了一個法訣,六麵靈氣幕牆驟然壓縮成靈氣球,牢牢地把二頭鬼蠱困在其中。
左手射出六道暴雷符,符紙圍成一個圈環繞在靈氣球上。
“爆!”
隻聽見一聲轟然巨響,六張暴雷符齊齊炸開,帶動靈氣球爆/炸。
被困在靈氣球裡的二頭鬼蠱跟著一起爆/炸,最後化成一道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
爆/炸在眨眼之間發生,等方以年反應過來時,鬼蠱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
作為母蠱真正的持有人,方以年隻覺得心臟上像是被人敲了悶棍,一口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和鬼蠱的聯係徹底斷了。
“怎麼可能?”
方以年傻愣愣地看著虛空中燃燒著的黑色火焰,不敢相信鬼蠱真的被消滅了。
偏偏夏孤寒還覺得方以年受到的傷害不夠大一般,嗤了一聲,“我原本還以為是多厲害的蠱師,沒想到就是個半吊子,浪費我時間。”
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夏孤江馬上附和道:“到底怎麼回事呢?我好想知道呢!”
夏孤寒:“……”
倒也不用這麼誇張。
夏孤寒惡寒了一下,繼續道:“白元鈧是鬼蠱的母體,鬼蠱是子體。殺死母體縱然可以快速練成鬼蠱,但在母體消亡的那一刻,子體會迎來最脆弱的時期,直到將母體的怨氣全部轉化,才算真正煉製成鬼蠱。”
很少說這麼一段話,夏孤寒說完還喘上了,覺得有點累,走到顧晉年身邊,往他身上一靠。
老鬼剛剛吃了不少厲鬼,夏孤寒靠上來的瞬間,他就把手貼在夏孤寒的手掌上,熱氣傳導到夏孤寒身上,為夏孤寒掃去一身的疲憊。
唔,舒服了。
夏孤江很會抓重點,啊了一聲,嘿嘿笑道:“那是不是說明,方以年親手把把柄送到你手上,這不就是我殺我自己嗎?”
“可以這麼說。”
方以年:“……”
至此他才明白,從一開始他就掉進夏孤寒挖的坑裡,夏孤寒一步一步指引他跳下去。
他看向夏孤寒,終於不敢再輕視這個年輕人,滿眼駭然:“你到底是誰?”
夏孤寒笑:“我是你爸爸啊。”
方以年:“……”
他終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再次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夏孤江朝他豎起大拇指,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符,“放個炮慶祝一下吧。這是小米新研究的鞭炮符,有了它,逢年過節都不用買鞭炮了。”
夏孤江話音剛落,手上紅彤彤的鞭炮符就燒了起來,劈裡啪啦的聲音在密室裡響徹。還真跟放鞭炮一樣,熱鬨極了喜慶極了。
隻是充斥在密室裡的不是熟悉的硝/煙味,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夏孤寒麵無表情地看向夏孤江:“鞭炮為什麼是螺螄粉味的?”
夏孤江的肚子適時傳來一陣鳴叫,他伸手摸了摸肚子,砸吧砸吧嘴,“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
萬字更新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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