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總是溫文爾雅的夏雲開現在是黑著一張臉走進香火店的, 對於走在旁邊的顧晉年視而不見。
夏孤寒還躺在躺椅上,看到夏雲開進來,也隻是懶洋洋地看了夏雲開一眼, 喊了一聲“爸”。
夏雲開張張嘴,卻不知道要和夏孤寒說什麼, 隻能沉著臉“嗯。”了一聲, 然後開始打量香火店的環境。
店麵很小, 貨物很多,所以第一眼看起來會有些亂, 但仔細一看, 就能看出整個香火店收拾得整整齊齊,亂中有序。
一看就不是夏孤寒的手筆, 他肯定沒有那個耐心搞這個。
夏雲開又往廚房走去。廚房乾淨整潔, 卻有開火的痕跡, 說明夏孤寒平時就在店裡吃飯。冰箱填得滿滿的,果蔬肉類分得清清楚楚, 各種營養都有涉及到。
儘管麵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夏雲開還是在心裡滿意地點點頭。之前夏孤江和他說, 顧晉年把夏孤寒照顧得很好,他還不相信,現在看來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夏雲開在香火店裡逛了一圈, 沒挑出什麼錯來, 終於看向顧晉年,“顧……”
“爸,我叫顧晉年。”
這聲爸,他是叫得毫無心理負擔。
夏雲開:“你起碼也有幾百歲了吧?叫我爸你不覺得臊得慌?”
“您是孤寒的父親,理應也是我的父親。”顧晉年完美應對, 喊父親和他的年齡無關,而在於對方的身份是夏孤寒的父親。
夏雲開看向麵前身形高大容貌俊美的青年,眼中閃動著複雜之色。他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和孤寒簽訂了同生共死契約了?”
“對。”
夏雲開卻突然話鋒一轉,“你還記得你生前的事嗎?”
顧晉年搖頭,“不記得。”
他不僅不記得生前的事,甚至於過往的一切都很模糊,渾渾噩噩混混沌沌地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直到遇到夏孤寒,他的世界才逐漸清晰明朗起來。
夏雲開沒再問,隻是深深地看了顧晉年一眼,轉身回到店麵。
夏孤江正和夏孤寒請教之前在巷子裡遇到穀維源的問題,聽到動靜兩人一起轉了過去。
見夏雲開和顧晉年兩人都是完好的,夏孤江鬆了一口氣。
沒打起來就好啊!
夏孤寒倒沒那個擔憂,但他還算了解夏雲開,隻消一眼,夏孤寒便看出來夏雲開已經接受顧晉年了。
他有些詫異,就這一會兒的事情,顧晉年到底做了什麼,就讓夏雲開接受他了,雖然夏雲開看起來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夏雲開並沒有在香火店多待,他曆來和夏孤寒就很少有共同語言,這次又大半年沒見,更不知道要和夏孤寒說什麼。隻是離開香火店的時候,說了一句語重心長的話,“孤寒,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吧。”
他以為有些事躲開了,就不會發生,但是現在看來,該來的還是會來。
那又何必再把夏孤寒藏起來,並且約束他呢?還不如讓夏孤寒按照他的性子來,起碼……
夏雲開彆有深意地看了顧晉年一眼。
起碼顧晉年依舊陪在他身邊。
“爸?”夏孤寒眉頭蹙起,他不知道夏雲開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句話。可這些年除了被逐出夏家這件事之外,他一直都是隨心所欲的,又何來做自己想做的事之說?
對上夏孤寒疑惑的目光,夏雲開溫和地笑了笑,“沒事,一直以來是爸想岔了。不過現在已經想開了。”
夏孤寒大概猜到了夏雲開的意思,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一旁的夏孤江並不知道這對父子倆在打什麼啞謎,但也習慣了。這麼多年來,父子倆之間的對話都是這樣,除了他們自己明白什麼意思之外,周圍的人一概猜不透。
就如同他們的父子關係一般,夏孤江以為夏孤寒和夏雲開見麵勢必會劍拔弩張,畢竟是夏雲開下令將夏孤寒除名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父子之間流轉著其他人看不透的情誼。
想不通,夏孤江乾脆不想了,和夏雲開一起離開香火店。
等走到巷口上了車,夏孤江才耐不住好奇問道:“伯父,你就這麼接受顧晉年了?”
他還以為有一場好戲看呢,結果無事發生。害他白白期待了那麼久。
“不接受還能怎麼辦?”夏雲開上車,悠悠地說道:“我還能打得過他?”
夏孤江就賠笑道:“不至於吧?您可是孤寒的父親,他還敢還手?”
夏雲開手裡盤著核桃,閉上眼。
就在夏孤江以為夏雲開不會回應自己的問題時,夏雲開忽然說道:“或許會呢?”
在夏雲開的了解中,顧晉年可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沒了以前的記憶,並不代表他的性子就變了,隻是因為有夏孤寒在,他才顯得溫和無害。
夏孤江無法理解夏雲開話裡的未儘之意,見夏雲開不打算說,他便坐到副駕駛座上,讓小李開車回酒店。
***
夏雲開一走,夏孤寒就把顧晉年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問他,“你和我爸說什麼了?”
怎麼夏雲開這麼快就接受他了?
“沒說什麼,就問了我幾個問題。”顧晉年如實把情況說給夏孤寒聽。
夏孤寒微微眯了眯眼,盯著顧晉年看,“真的?”
顧晉年一臉認真地點頭,“真的?”
“我還是有點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