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陰冷的氣息傾吐在黃天師身上, 鋒利的獠牙已經懸在黃天師的頭頂,隨時都有可能落下要了他的命。
直到此時,黃天師才感到恐懼, 目眥欲裂地盯著夏孤寒, 威脅道:“夏孤寒你要是敢殺了我, 就是與整個黃家為敵,黃家不會放過你的!”
夏孤寒輕輕地笑了笑, 眼神裡充滿諷刺的意味, “殺了你的不是我, 是你自己。”
孽力回饋罷了。
一切都隻是黃天師咎由自取, 又與他何乾?
仿佛要應和夏孤寒的話,隨著夏孤寒話音落下, 巨蟒的嘴張到最大,瞬間將黃天師吞進去。
黃天師縱使有保命的手段,但在靈氣被封的情況下卻根本使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孽力巨蟒吞噬。
“夏!孤!寒!”
在生命的最後, 黃天師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巨蟒的身上傳出來,這三個字浸透了黃天師濃烈的恨意。
可惜再濃烈的怨恨和不甘都無法抵消孽力回饋對他生命的侵蝕。黃天師想要消除這些孽力, 就必須得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抵消,如此龐大的孽力, 就算黃天師用儘自己一生的生命力,都無法抵消乾淨。
隨著黃天師被巨蟒卷入腹中,生命力漸漸和孽力相抵,巨蟒身上的濃黑之色也逐漸褪去,隱隱約約能看出置於巨蟒腹中的黃天師現在的樣子。
五分鐘不到,中年人已經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他的皮膚如縱橫的溝壑一般, 雙眼中的神采儘數消失,看不到一點生機。
他還留著一口氣,艱難地轉頭看向夏孤寒所在的方向,無神的雙眼裡終於迸射出仇恨的冷光來。卻像是回光返照,根本持續不了多久。
就在這時候,黃天師看到夏孤寒身邊浮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容貌俊美,垂眸看著夏孤寒的時候,渾身的氣質無比溫柔。
待看清對方的模樣,黃天師的瞳孔驟然緊縮,張著嘴說了一個極小聲的字:“顧……”
然而他的生命力已經耗儘,來不及說出這個被黃家敬若神明的名字,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黃天師死後,孽力回饋的巨蟒並沒有完全消失,隻是濃黑之氣淡了許多,回頭鑽回墨慶陽的身體裡麵。
同黃天師一般,孽力迅速奪走墨慶陽的生命力,須臾之間,坐在沙發上的人成了一個耄耋老者,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
至此,孽力巨蟒徹底消失。
墨慶陽竟然還留著一口氣,看來這些年他竊取來的氣運大部分都被黃天師偷走了。
夏孤寒冷眼旁觀這一切的發生,並沒有上前救任何人,這是墨慶陽和黃天師自己的孽障,如今受儘孽力回饋之苦,甚至是被奪去生命,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夏孤寒將視線從墨慶陽身上收回來,轉而投向墨靈。她全程未置一詞,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但夏孤寒知道,墨靈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墨靈察覺到夏孤寒的目光,抬頭望了過去,便對上一雙澄澈的雙眼,墨靈不知為何愣了一下,而後又扯著嘴角輕輕笑了一聲,“墨岑還活著?”
“嗯。”夏孤寒懶洋洋地應了一聲,走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正好顧晉年也坐了下來,他便腦袋一歪靠在顧晉年的肩膀上,整個人看起來閒散極了。
墨靈看不到顧晉年,隻覺得夏孤寒的姿勢有些怪異,不過並沒有深究,依舊盯著夏孤寒看。
夏孤寒打了個哈欠,像是在和墨靈比耐性一般,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許久之後,墨靈再看向夏孤寒,發現他竟然已經閉上了雙眼,呼吸變得綿長,像是真的睡著了一般。
墨靈:“……”
她以為夏孤寒會有很多問題要問她,就這麼睡著了算怎麼回事?
最後還是墨靈耐不住,主動問道:“夏老板,你都知道了?”
夏孤寒微微撩開眼皮,聲音惺忪慵懶,很直接地說道:“有點猜測,不過很多問題需要你來解答。”
沒等墨靈說話,夏孤寒繼續道:“你和上礁村有關係吧?或者你的母親是上礁村的人?”
這個問題落下,墨靈又沉默了。
她看向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墨慶陽,眼神複雜,但更多透著恨意。
“……是。”墨靈終於再次開口,“我媽是上礁村唯一活下來的女孩兒。”
但這並不代表墨靈的母親是幸運的,反而因為是唯一活下來的女孩兒,她遭受的東西要比彆人多得多。
“我媽還未出生的時候,她父母就已經知道她是女孩兒,一度想要把她流掉,但她很堅強,活了下來。”墨靈扯著嘴角,似嘲諷又似嫌惡地說道:“她是足月出生的,她出生時,整個上礁村都在慶祝。你一定很奇怪吧,那個視女孩兒如蛇蠍的上礁村,竟然會因為生了一個打不掉的足月女孩兒而高興。”
聽墨靈說到這裡,夏孤寒突然想起上礁村村民口中的婆婆來。
在上礁村,“婆婆”是最神秘的存在,她能預知海上的風險,能保佑出海捕魚的漁民的安全,她還能辨彆孕婦肚子裡的胎兒是男是女,然後讓村民把女孩兒流掉。
在那些村民眼裡,“婆婆”是永生不滅的。
不過這會兒,夏孤寒隱隱摸到了所謂“永生不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