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白瓷瓶瓶蓋打開的聲音被寂靜的黑夜無限放大, 可徐留已經無法去在意這個聲音會不會吸引彆人的注意力了。明明白瓷瓶裡的黑色粉末沒有一點氣味,可當瓶蓋打開的那一瞬間,徐留覺得自己的每一寸神經都受到衝擊, 腦海裡隻剩下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著:吸了它!吸了它!
他近乎癲狂地聳動著鼻子, 想要借由吸氣的氣流吸進瓷瓶裡的粉末。似乎真的有粉末鑽進徐留的鼻子, 下一瞬徐留露出登上極樂的表情。
不過他並未忘記自己的任務,貪婪地注視粉末好一會兒, 才跪趴著將黑色的粉末傾倒進門縫裡。他的動作極其小心, 深怕浪費一粒粉末。
待瓷瓶裡的粉末都倒完之後, 徐留伸手去口袋裡抹打火機。
然而伸手卻抹了個空。
徐留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記得他出來的時候還特意檢查過一遍,把打火機帶出來了, 怎麼會不見了呢?
徐留正納悶著,麵前忽然伸出一個“東西”,那“東西”和打火機差不多大,而打火機就放在這個“東西”上。
與此同時, 一道略顯沙啞的男童音響起,“叔叔, 你要找的是這個嗎?”
這道聲音離徐留極近,仿佛就湊在徐留的耳邊。
徐留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也看清了抓著打火機的“東西”是什麼了——那是一隻手,小小的,卻無比逼真,借著窗投進來的血色,徐留仿佛可以看到白皙的手臂上凸顯出的青紅色血管。
那道沙啞又陰沉的童音再次在徐留耳邊響起,“叔叔,你怎麼不回答我呀?你到底是不是要這個呀?”
聲音又貼近了一些, 徐留甚至可以感受到陰涼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耳邊。
“叔叔?”
聲音像是有蠱惑之力一般,誘使徐留僵硬地轉頭。才剛剛偏離一點兒,就對上一張臉。
臉的主人似乎就趴在他的後背上,下巴懶懶散散地擱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臉天真無害。可是那張慘白的臉,濃黑的眼圈,以及笑時露出尖銳的獠牙卻成了徐留的噩夢,仿佛隨時可以奪走他的呼吸。
徐留終是沒忍住喊叫出聲:“鬼!有鬼!”
他先是跌坐在地上,然後四肢並用地爬起來,沒跑幾步又摔倒,又一次爬著向前。
可眼前的這條走廊就像是永無止儘一般,無論徐留怎麼跑,都泡不到儘頭。那個娃娃一樣鬼還趴在他的肩膀上,發出天真無邪的笑。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小聲成了這個夜裡唯一的聲音,就在徐留耳邊不斷回蕩。
徐留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實在跑不動了,沒忍住停下來休息。那鬼娃娃隻有一點兒大,可趴在徐留的背上卻像越來越重,最後像一座山一樣壓在徐留的背上,直接把徐留的雙腿給壓彎了。
“啪”得一聲,徐留硬生生地跪在地上。
徐留語無倫次地求饒,“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是我想要害沫沫,是有人逼我這麼做的!隻要你放過我……我馬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有人站在黑暗中打開了走廊上的燈。暈黃的光驅走了黑暗,卻也照亮了徐留此刻狼狽不堪的樣子。
突來的燈光讓徐留怔愣了一下,下意識拿手去遮擋眼睛,一會兒之後,他看到自己麵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任學禮。
他靜靜地注視著徐留,眼睛裡看不到任何情緒,一如既往的嚴肅威嚴,可徐留卻知道,一切都變了。
“任……”
徐留張張嘴想說什麼,然而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憨厚的臉上滿是窘迫之色。
此刻他已經無法思考自己為什麼會麵臨這樣的境地,也無暇顧及那個鬼娃娃到底是怎麼回事。大腦飛速運轉,想著如何解釋今晚發生的事。
隻是還沒等徐留開口,任學禮就冷冷地說道:“花園泥土裡的東西也是你撒的吧?”
他的語氣很篤定,不給徐留辯駁的機會。
“任總……”
徐留整個人跪在任學禮的麵前,怔怔地看著任學禮。
他已經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敗露了。任學禮今晚特意留下他,是對他的一場考驗,也是對他最後的信任。
而他確實辜負了任學禮的信任。
徐留祈求地望著任總,“任總,您聽我解釋,我……”
任學禮沒給徐留解釋的機會,轉身離去,背影看上去顯得有些滄桑。
徐留注視著任學禮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掩麵嚎啕大哭,哭聲裡充滿了悔恨。
苗盈盈將黑色的粉末重新裝回白瓷瓶裡,走到徐留身邊,低頭見他哭得傷心,諷刺地勾起嘴角,“後悔?你要是知道什麼是後悔,就不會親手將自己的侄子推入地獄。”
徐留聞言猛地抬頭看向苗盈盈,因為太過突然,他沒來得及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那雙被淚水浸滿的眼睛裡看不到一點點悔意,隻有無儘的陰冷和暴戾,襯得他那張憨厚的臉猶如猙獰的鬼麵。
苗盈盈一點都不意外,當他決定對自己侄子動手的時候,他已經墮入地獄,成為雙手布滿鮮血的惡魔。
“你到底是誰?”徐留死死地盯著苗盈盈,眼神毒辣得仿佛要將苗盈盈碎屍萬段。
苗盈盈哂笑:“你管我是誰?”
“也是。”
徐留不糾結這個問題,忽然露出一抹神經質的笑,“一個死人,又有誰在乎你是誰呢?”
苗盈盈聳聳肩,並不怕徐留言語中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