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繆杭音趕到小河鎮, 已經是晚上了。
滿天星鬥,繆杭音裹挾著夜風進入衛生院,先是帶著特殊部門的人來到辦公室的門口。
“怎麼樣了?”繆杭音問叢旻。
叢旻指了指辦公室回答:“蠱蟲應該爆了。”
半個多小時之前, 叢旻聽到辦公室裡傳來一聲輕微的爆裂聲, 而後是joker的呻/吟, 之後一切便歸於平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繆杭音打開門, 按下房間裡的開光, 也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joker。這會兒的joker已經不成人形了, 和當時叢旻在民房裡看到的鐘小蘭差不多, 渾身就是骨頭披著一層皮。繆杭音走到joker身旁,拉過他的手把了脈。
joker眼珠子動了動, 再也沒有其他反應,那隻蠱蟲啃噬掉他大多的精力和生命力,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會被活生生地咬死。
“還活著, ”繆杭音同身後的特殊部門成員說道:“把他帶回去。”
確實如叢旻所說的那樣,joker身體裡的那隻蠱蟲已經爆體而亡。它被夏孤寒激發出吞噬同類的凶性, 遇到joker這個人蠱,除非joker被它吞吃殆儘, 否則它是不會停下來的。奈何joker的力量不是它能承受的,太過貪婪的結果就是爆體而亡,joker也因此留下一口氣。
僅僅隻是一口氣而已。
特殊部門的成員上前將joker攙扶起來帶走,走到門口的時候,joker用儘全身的力氣說道:“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他的聲音很小,幾乎是氣音,凸起的眼球滿是祈求之色, 仿佛垂死之人唯一的夙願。
joker口中的“她”是誰,不言而喻。
繆杭音借著燈光打量joker,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儘管joker表達出了強烈地想要見鐘小蘭的意願,但繆杭音卻沒有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一點愧疚和後悔,反而還捕捉到一些藏著極深的恨。
joker真的是瀕死之前終於想到鐘小蘭對他的好了嗎?不,他隻是想去博取鐘小蘭的同情,好讓鐘小蘭為他求情。
繆杭音並沒有給joker這個機會,揮手讓特殊部門的人帶他離開。
於是便清晰地看到joker的雙眼中染上狠厲之色,到了這會兒,他依舊沒有任何悔改之心。
“我去看看鐘小蘭。”繆杭音和叢旻說了一聲,就朝病房的方向去了。
夜色從窗外灑落進來,那棵梧桐樹在夜風中發出簌簌的響聲。繆杭音進到病房,鐘小蘭還沒睡,她幾乎維持著和白天同樣的姿勢,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
繆杭音走到床邊坐下,沒有說話,陪著鐘小蘭看窗外的夜色。
許久之後,繆杭音沉靜的聲音才在寂靜無聲的病房裡想起,“恭喜你,重獲新生。”
鐘小蘭愣了一下,眼珠慢慢地轉動到繆杭音所在的方向,而後便對上一雙安靜透徹的眼睛。這雙眼睛像平靜的湖麵,又像是一麵潔淨的鏡子,可以清晰地映照出鐘小蘭的內心。
鐘小蘭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繆杭音握住她放在床邊的手,溫柔卻有力量地說道:“你沒錯。”
“你什麼都沒做錯,”繆杭音重複了一遍,“你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妻子,是母親,你有資格決定自己過什麼樣的生活。你做到自己該做的,便沒人有資格指責你,審判你。”
鐘小蘭眨眨眼,下一秒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湧了出來,無聲哭泣。
繆杭音不再說過,隻緊握著她的手,陪著她入睡。
夜漸漸深了,風很輕,月光很柔。
回同州的車上。
夏孤寒偏頭看向窗外,難得深夜了還沒覺得困,隻要一想到詭醫想要把“神仙散”推廣開的目的,夏孤寒的心就沉甸甸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一雙冰涼的手推開夏孤寒的眉峰,夏孤寒偏頭看過去,便對上顧晉年平靜深邃的雙眼,於是心中的急躁被撫平。
“老鬼,”夏孤寒沉聲說道:“我們要主動出擊了。”
桃花眼裡一片黑沉,又彌漫著寒意。
顧晉年能夠感受到夏孤寒內心的情緒,握住夏孤寒的手,“你想怎麼做?”
夏孤寒眯了眯眼,語氣裡充滿了危險,“將他們逼上絕路,不得不現出原形。”
老鼠躲在陰溝裡不敢見人,但若是有火往陰溝裡燒,它們就不得不跑出來。
顧晉年捏了捏他的手,“好。”
夏孤寒是淩晨的時候抵達同州,苗盈盈在酒店的房間裡等他,見到夏孤寒開門進來,一臉興奮地同夏孤寒打招呼,“夏老板,有發現!”
夏孤寒聞言,馬上朝苗盈盈走去。
苗盈盈的麵前擺放著一台電腦,電腦的頁麵正停留在夜網上。苗盈盈指著電腦和夏孤寒說道:“夏老板,你發給我的賬號,就是黑joker,他的權限比我想象得要高。”
能拿到joker的夜網賬號,絕對是一條重要的線索。這個賬號不僅不再受ip地址的約束,還能打開任務板塊和賞金板塊。
苗盈盈拿到賬號後,馬上就打開這兩個板塊,正如他們之前所想的那樣,任務板塊是下任務的地方,賞金板塊是接任務的地方。無論下任務還是接任務,不論善惡,不限道德,隻有出得起足夠的報酬,都有人接。
苗盈盈看了一些曆史任務,發現警方至今未破的幾樁懸案都在裡麵,她沒有絲毫猶豫地拍下來發給楚君珩,讓楚君珩出麵和警方溝通,破獲案件。
“有趣的是,”苗盈盈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賞金板塊第一的任務和夏老板你有關係。”
邊說邊點開賞金板塊,指著高掛第一條的任務給夏孤寒看。
【懸賞一億!殺夏孤寒!】
這條任務的更新時間是三天之前。
“夏老板,一個億啊!”苗盈盈嘖嘖稱奇。
夏孤寒有些嫌棄地皺皺眉,“才一個億?”
他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在場的人都沒有把這條懸賞放在心上,倒不是覺得一個億少,而是不擔心那些人真的能傷到夏孤寒。
不過苗盈盈還是點開這個懸賞令,發現接任務的人還真不少。下麵甚至有人跟帖彙報夏孤寒的位置。
懸賞令下達的第一天,接了任務的人前往霧州香火店,結果撲了個空,第二天,就有人把夏孤寒在同州的消息掛上去了。
甚至有人形成聯盟,想要一起合作殺了夏孤寒。
“人還挺多。”苗盈盈看熱鬨一般翻著跟帖,卻也不禁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不過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人再多也沒用。”
苗盈盈深信,無論來多少人都殺不了夏孤寒,整個懸賞令就是個笑話。她忍不住感慨道:“夏老板,你覺得他們圖啥呢?”
“拖延。”顧晉年微微眯著眼,吐出兩個字。
那些接了懸賞的天師或許殺不了夏孤寒,但可以拖住夏孤寒調查案件的腳步。
苗盈盈不傻,顧晉年這麼一說,她就懂了,手指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詭醫是真的急了,也說明神仙散對他們很重要。”
又或者說,詭醫把複活“神明”的希望都放在“神仙散”上了,畢竟這些日子以來,詭醫犯一個案子,夏孤寒就打掉他們一個複活“神明”的法子。到現在,估計是被逼到牆角裡,頗有點孤注一擲的意思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苗盈盈再看懸賞令上的那兩個感歎號,莫名看出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夏孤寒也輕笑了一聲,“看來真的是打到他們的七寸了。”
詭醫現在或許還沒發現兩界通道已經關閉,夏孤寒但是有些期待看到他們發現再也拿不到陰間石頭,直接被斬斷貨源後的表情,或許會更瘋狂吧?
誰也沒把這條上賞金令當回事。夏孤寒不知道這件事,他們或許還有機可乘,可夏孤寒知道了,真的過來殺夏孤寒,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能不能見到夏孤寒再說。
苗盈盈從賞金板塊退出來,點進黑joker的主頁,發現黑joker的交易記錄裡有很多人向他買蠱,大多都是害人的蠱,全部都是一口價。
除此之外,黑joker還和很多人進行過私聊,這些人都是白素雪一樣,是黑joker教的“學生”,他通過這些“學生”,利用蠱蟲去傷害一些女性。
好在這些“學生”都需要固定ip才能登入夜網,黑joker的賬號裡就能找到這些ip,特殊部門便可以順著這些ip找到那些“學生”,及時阻止他們犯罪。
這些並不是joker這個賬號帶來的最大發現,苗盈盈還發現joker這個賬號長期和一個固定賬號保持聯係,交流的都是蠱蟲的信息。
這個賬號的昵稱隻有一個“。”,頭像是一朵盛放的血紅色彼岸花。
苗盈盈點開“。”的主頁,跳出來的畫麵一片空白,但是昵稱“。”後麵帶了一個小圖標,上麵寫著“管理員”三個字。
黑joker並沒有定期清理聊天記錄的習慣,通過這些聊天記錄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於黑joker而言是師父一樣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