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怦怦跳,和平年代出生的人沒見過這些。
竹林裡,一個灰藍色的小凸起在地上瑟瑟發抖。
旁邊有一個竹筐子。
救……救命……佛祖救命……
蘇挽挽躲在一塊大青苔石頭後麵,一顆子彈正好打中她旁邊的竹子。
大狗熊害怕地抱住自己,但依然堅定地探出身子把小和尚撈了過來。
“姐姐!”
“噓!”
挽挽剛把小和尚抱過來,他剛才趴著的那個地方就有了兩枚子彈。
小和尚又要哭,挽挽恐嚇他,“不許哭,再哭把你扔出去!”
小和尚眼淚汪汪地點頭,看著蘇挽挽的眼睛裡滿是崇拜。
“我知道哪裡可以下山!”
懸崖邊,小和尚拉著蘇挽挽。
“走吧姐姐。”
蘇挽挽站著不動,“我在這裡幫你拉著,你坐著簍子下去。”
“那你呢?”
“小小年紀這麼囉嗦,快點下去。”
槍戰的戰場是移動的,不快一點的話,就要到這邊來了。
小和尚含淚被挽挽送走,“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我請你吃素齋。”
像是圍追堵截什麼人一樣,他們放火燒山了。
火越燒越大,挽挽隻能咬牙越過竹林後的警戒線。
來上香時廟裡說,警戒線絕對不能過,後山有狼群。
天黑的時候,挽挽看見了一座破廟。
“吱嘎——”
她剛一推門進去,就被強勢地攬入了一個充滿了血腥味的堅硬懷抱,男人的精壯的手臂攬在她的脖子上,鼻子裡充斥著男人身上的味道。
男人在她耳邊大口地喘著粗氣,像砂紙一樣摩挲著少女的耳朵。
她被半拖半抱地拉近了黑暗之中,直接抵在了牆上。
一麵是冰冷牆麵,一麵是滾燙的身軀。
手槍子彈上膛的聲音,冰冷的槍口抵著少女的太陽穴。
“彆動。”
這是最寂靜且沁人心脾的吵鬨。
風鈴之下,一片雪幽幽地落在男人懷裡的少女頭上。
雪花很大,像一朵雪絨花簪在少女的頭上。
少女穿得很多,裡三層外三層外加大紅色的袍子。
即使穿這麼多,依舊可以看出她纖弱幼稚的身材。
袍子的邊角都拖在地上。
少女原本一邊奔跑一邊拉著袍子,如今站定,底部白色的球團絨毛輕飄飄地砸在雪地裡。
白與白,誰也不兼染誰,無聲地為融為一體。
可是黑與白,白投入黑的懷抱,會被融化得骨頭也不剩。
麵對前方來人,少帥的本能反應是掀開,踢飛。
但在少女獨有的馨香傳入鼻間時,年輕男人硬生生憑借意誌壓製了自己的本能。
反而是移開雙臂讓自己的懷抱呈現敞開式,好讓這調皮的小東西撲進他懷裡。
兩人之間的動作都太快,他移開雙臂的一瞬間她撲進來,緊接著自己的手就固定在了他的腰間。
連帶她的披風都被一起抱進懷中。
仿佛她替他養成了新的本能。
即使沒有用臂膀擋著,這麼劇烈的衝擊也夠挽挽吃一壺了。
男人的身體堅硬得像石頭一樣。
挽挽簡直就是自己撞牆的小果凍。
撞上的一瞬間衝力迫使她倒退,幾乎跌到地上,好在腰間橫來一隻大手固定住了她向後倒的身體。
可兩人之間的身高是在差距甚大。
年輕男人攬住少女腰肢的同時,收攏到了自己胸前。
對於少女而言,就變成了被攬著腰肢向上提了一小段。
隻剩下了腳尖著地。
全身上下的支柱全仰仗著腰間禁錮著她的那根手臂。
少帥今日公休在家,未著軍裝,與挽挽同樣款式的拖地雪白大披風,領口下方是兩條雕金短鏈扣。
霍仿原本就麵如冠玉,剛剛離開書房,高挺的鼻尖上架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
男人身上卸去了身為軍帥嚴重的威壓,單看霍少帥這張臉,斯文俊秀得像個國學大家。
拖地白色披風更是將少帥襯托得麵如冠玉,如這白雪般冰冷雅致。
活脫脫一個世家大族溫潤俊秀的公子攬著一個外貌與他十分相稱的少女。
霍少帥被挽挽撲得上身微彎,自下而上看著她,垂順的大袍蓋過了挽挽的肩膀。
白色的披風強勢地掩蓋了大紅色披風,一如少帥的身體完全籠罩著挽挽的身子。
靠的太近,少帥的呼吸噴灑在挽挽的頭發裡。
從下人們的角度看,挽挽小姐是完全被少帥抱進懷裡了。
花園裡沒有人敢說話。
懷裡那具軟絨絨的小身體,在一寸一縷,如瑞腦消金獸一般,勾纏盤旋上升著淡淡的香味。
初時淡,然散不去,隻覺愈加濃烈,愈加糾纏著他的鼻尖。
如妖精戲耍著稚嫩的書生,薄紗遮麵,耳邊依舊環繞著她的笑聲,已稍縱即逝。
明明是天寒地凍之時,俊秀的男人卻感受到了那日破廟火堆邊的熱切。
破廟裡,隻有他們倆人,這裡也是,所以一般無二。
這是少帥第二次將挽挽的身體完全納入懷中。
第一次是接住她崩了水缸後。
輕飄飄的,如折翼的蝴蝶一樣落入他的懷裡,隻能被他包裹。
明明還是這個人,前後也不過五天左右的時間,仿佛之間屏蔽的感官,如今被迫打開,紛湧而上地迫切感受著她身上的絲絲縷縷。
那日透過搖動的火苗,霍仿曾在不經意的情況下,以眼代筆,細細描慕了那紅色肚兜流暢且一氣嗬成的曲線。
曲線搖晃在火光裡,明知不會動,卻以曼妙的弧度晃了年輕男人的眼。
如今演繹這道曲線的主人撲進了他的懷裡。
以無辜的眼神望著他……
挽挽那哪裡是什麼無辜的眼神。
分明是瞪大了眼睛企圖叫對方看出她的威嚴來。
挽挽這廝又慫又橫,簡稱慫橫慫橫的。
明明是自己撞到的彆人,人家還好心地攬住她沒讓她掉到雪地裡。
她不,她覺得是對方的錯。
誰讓他一點沒有聲音拐角突然冒出來的……
嗯?乍一看對方還比她高,比她壯。
簡直囂張……
挽挽使了十成的力氣,憑著蠻力一拳頭狠狠砸在對方的胸口上,保管叫他癱倒在地。
所謂……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瘦不垃圾的……
挽挽高興地一抬頭,一張麵無表情的俊臉映入眼簾。
白皮,琥珀眸子,黑發。
電光火石之間,挽挽經年不用的腦筋,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少帥克她,他又沒事了的話,按照這個邏輯推理下去,真想就隻有一個……
大牛心中大驚,本能地低下頭。
她在府裡這些年,是見過的。
白小姐故意往少帥身上撞,還沒撞上去就被少帥的衛兵直接拎開。
後來少帥派大管家傳話禁了半年的足。
誰求情都沒用。
然後可憐的大牛就看見她們家小姐揮著粉嫩嫩的小拳頭,撒嬌一樣往高大的少帥胸口輕輕撩撥了一下。
連她這個這個局外人看了都感受到這之中濃濃的說不出道不明,卻真實存在的曖昧。
尤其是在少帥灼灼的眼神之下。
感覺那不應當是少帥和小姐之間,而應當是一對情意互通已久的情人之間才該有的動作。
挽挽抬頭看著少帥,少帥也看著她。
莫名的兩人之間有一種彆人插不進去的感覺。
挽挽再瞥了少帥一眼,他的琥珀色眸子似乎要冒火了。
挽挽忘記自己在少帥麵前早就被掀開了柔弱的偽裝了。
祥裝羞澀地低下頭,聲音又嫩又軟,仿佛自己是一朵無害的小白花,“對不起少帥,沒打疼你吧。”
大牛嘴角抽搐。
她們家小姐戲真好。
戲好不好無所謂,關鍵在於看戲的人眼睛瞎不瞎。
而霍少帥,很有些重度近視的趨勢。
“無妨。”男人慢慢鬆開了挽挽的腰,小心地把她穩穩放到地上。
大牛連忙跑上來給挽挽拍掉身上的雪。
這原本是就是侍女的本職工作,可是少帥看著她的眼神卻不善。
尤其是大牛想替挽挽拿走發間的那朵雪花時,不善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