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挽裝作沒有聽到。
對少帥他們而言是虛驚一場, 對老帥而言, 卻是晴天霹靂。
少帥出門的時候, 老帥就在門口急切地等著了。
白姨娘姑侄兩個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老帥身形踉蹌,被身邊的人扶著,沒倒下,身形落寞地回去了。
少帥看著老帥離去的背影。
那個對他傷害很大的女人不知蹤影了,但少帥看著這樣的老帥, 似乎心裡也沒有多開心。
父親年紀也大了。
霍仿牢牢地牽著挽挽的手。
挽挽死裡逃生,可把大牛小牛心疼壞了。
各種小心地對待她, 把她當成重症病人一樣, 小心地扶到床上。
挽挽調戲大牛, 笑嘻嘻“看看誰把我們的小美人弄哭了呀。”
大牛一抬頭, 眼睛都是紅紅的,被挽挽一說, 更加忍不住, 撲倒挽挽懷裡哭起來。
小牛那麼糙的家夥,也在旁邊抹眼淚。
挽挽的笑容瞬間僵在嘴角。她招招手, 把小牛也招過來。
兩個丫頭坐在挽挽的床榻下,趴在挽挽的懷裡。
挽挽攬著她們的肩膀, 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慢慢地安慰地拍撫她們。
“嚇壞了是不是?”
挽挽也有溫柔的時候。
倆丫頭點點頭。
“沒關係沒關係, 摸摸毛, 嚇不著。我好好地回來了不是, 對吧?”
挽挽柔聲安慰了她們好久。
兩個丫頭哭累了竟然趴在挽挽懷裡睡過去了。
挽挽哭笑不得, 不是說好讓她休息一會兒的嗎……
但她還是不敢動。
開著的窗台飛進來一隻小鳥, 腦袋轉來轉去。
屋子裡漂亮的少女眉眼溫柔地看著懷裡的兩個丫鬟。
霍仿也回了房間。
剛剛躺下就彈了起來。
簡直像床上有什麼東西刺到他了一樣。
“何伯。”
霍仿拉住何伯幫他鋪被子的手。
“少帥?”
“我告訴挽挽了。”
此時的霍仿,看著不像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少帥,而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受傷削弱了少帥身上的硬氣和逼人的威勢,反而平添了一絲孱弱。
中和下來之後,和眉宇間的歡喜一起變成了霍仿身上少見的少年感。
“我告訴挽挽了,我告訴她我喜歡她,喜歡到我想娶她為妻。”
管家褶皺的老眼慈祥地看著少帥,“好,真好。咱們霍家就快要有少帥夫人了。”
霍仿微笑著搖搖頭。
“還沒有這麼快,挽挽她……還沒答應我。”
“您先躺下來。”
老管家看著少帥這不勝欣喜的模樣,不由思緒萬千,感慨和暖流彙聚到眼睛裡。
虛弱的人少帥皮膚顯得更加白,他本來也就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如今眼中濃濃的喜悅,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神話裡走出來的小少年。
當年看著因喪母幾乎要自閉的男孩,到如今,終於還是找到了自己的路。
老管家扶著少帥躺下來。
少帥的身體陷入了高高的蓬鬆的枕頭裡。
沒躺下去一分鐘,他又彈起來,“何伯,我的婚禮籌辦得怎麼樣了?能不能加快速度?我想儘快和挽挽完婚。”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少帥您也太心急了。
怎麼也吧能將就了您和挽挽小姐的婚禮不是?”
“是。不能將就,要給挽挽最好的。”
霍仿重新被按回去。
“我沒想到隻是告訴挽挽,我就那麼高興。
要是挽挽答應我,那我……”
管家眼中濃濃的笑意。
真是罕見,大太太死後,少帥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像一個孩子。
眼中隻有純然的歡喜。
“白姨太太那裡?”管家問。
“現場沒找到她的屍體,隻有白玉蓮的,可能被誰救走了也說不定。”
“老帥也不容易。”
霍仿慢慢斂下笑容,“我知道……”
那件事情是老帥的錯。
但他這些年又何嘗好過。
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就這麼把自己後半輩子困在後院之中,硬生生磨滅了自己的銳氣。
“他覺得對不起您,害您年少沒了母親。
老帥用自己的後半生來……”
來贖罪。
但管家身為下人不能這麼說。
“他犯的錯,他補償了,所以我不恨他。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親近不起來了。”
霍仿收起微笑,淡淡地道。
如果父親真的很愛那個女人,那他的心有多疼。
霍仿沒有辦法想象出事的人是挽挽,自己會如何。
但他很慶幸死掉的是白家姑侄,而不是挽挽。
晚飯是挽挽陪著少帥一起在房間裡吃的。
少帥傷的是左手。
他可以自己吃飯。
他就這麼看著挽挽,無聲無息,什麼也不說。
挽挽一挑眉,他的意思是……“要我喂你嗎?”
“挽挽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謝謝你了。”
霍仿笑著把勺子遞到挽挽手裡。
少帥最近笑的次數,比他過去十年都多。
“你要吃什麼?牛肉好不好?”
“黑豆要不要?”
“青椒為什麼不吃?你是少帥也挑食的嗎?”
全是挽挽的聲音。
老管家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倆,悄悄地退出去了。
越來越好了。
“張嘴。”
受了傷的少帥挑食,不愛吃胡蘿卜呀之類的。
挽挽自己也不愛吃。
但所謂己所不欲,必施於人。
病號還敢不吃蔬菜的嗎……
霍仿看著像是被挽挽圍追堵截得沒辦法,隻能吞下挽挽勺子裡一大勺子的飯和蔬菜。
“挽挽,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
把蔬菜都喂給霍仿,肉肉都歸她。
挽挽認真地扒飯。
“像管家婆。”
“什麼叫管家婆?”
“就是專門管著我的人。”
霍仿支起身子,偷親了挽挽一口。
挽挽默不作聲地繼續吃飯。
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後來還是嗆了,差點噴飯。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笑著拍著挽挽的肩膀,給她遞自己的杯子。
挽挽喝完他才說,“這是我的杯子。”
挽挽輕輕“哼”了一聲,小聲說。
“那怎麼了,我喝一口水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挽挽要是喜歡,我這裡的水也都給你。”
“你這裡?”
霍仿修長的手指指自己的嘴唇。
嘴裡的,那就是……
“你吃完了?”
“嗯。”
“那我走了。”挽挽收拾東西,撅著小嘴。
都是被霍仿調戲的。
“彆彆彆,挽挽陪陪我吧。看在我如此心係著你的份上。好嗎?”
挽挽不說話,扭頭。
“好嗎?”霍仿支起身靠近挽挽。
挽挽還不說話,但是眼中有了笑意。
“好嗎好嘛?”霍仿歪著頭幾乎鑽進挽挽的脖子裡,兩人湊得很近。
“好,你躺回去。”挽挽伸小手推他。
“遵命,領導。”
挽挽以前怎麼不知道霍仿這麼能貧呢……
“挽挽,陪我睡一會兒好不好?”那隻好手掀開被子。
“不好,少帥你自己睡。”
“少帥夫人,真的不上來嗎?”
挽挽恨不得捂住臉,“你瞎叫什麼呀?!”
“以後你叫我少帥,我就叫你少帥夫人。”
“可我不是一直都叫你少帥嘛……”
“那是以前,現在我都挑明了。要麼叫我霍仿,要麼叫我霍仿哥哥,挽挽自己選。”
霍仿哥哥是不可能叫的,永遠也不可能。
挽挽給自己定好這個規矩,叫霍仿哥哥什麼的,絕對不可以的。
一點骨氣都沒有的感覺。
但挽挽也幾乎沒有叫過少帥的名字。
“霍……仿?”
這樣會不會太不尊敬這位爺了。
不管如何,這畢竟是莞城的天。
“挽挽再叫一聲。”
“霍仿。”
“挽挽陪我睡一會兒好嗎?”少帥抽掉了自己背後的兩個枕頭。
“不好。”
挽挽的聲音雖然嫩,但是態度很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