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杯裡還剩了半杯水。
時見微握住他的手腕,把這半杯水放在他的手裡,眉眼彎彎:“嚴教授,不要浪費。”
嚴慎彎唇,微微抬了下手:“謝了。”
目送嚴慎和雷修進了樓梯間,時見微在走廊裡徘徊一會兒,回到辦公室。屁股剛挨著椅子,又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踱步。
太好奇了,根本坐不住。
她以前也沒這麼好奇啊,今天怎麼回事?
“我下去看一眼,就一眼而已。”
和自己商量完,時見微十分讚同地點點頭。快步走出辦公室,宛如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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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裡開著一盞燈,晃眼的燈光照在被監控室。
張勉坐在椅子上,垂著腦袋,整個人呈現一種蜷縮的姿態,是對不安環境的自我保護。
單向透視玻璃那頭,嚴慎在監控室裡觀察著他的狀態,見雷修進來了,問:“他怎麼被帶回來了?”
雷修解釋道:“小魏和小莫去他家找他,在小區外麵撞見,他看見他倆拔腿就跑,摁住了也不配合。沒辦法,隻能先帶回來了。”
“說話。”
被監控室裡,男警官小莫扣了扣桌麵。
張勉蜷靠在椅子上,微微發顫:“說、說什麼……”
魏語晴翻出案發當天的筆錄,開門見山:“我們找你,隻是想再做一次更詳細的筆錄,你把案發當天你看到的、聽到的、知道的所有事告訴我們就行。”
張勉垂著腦袋,眼睛看著地麵:“和我沒關係,真的不是我。”
小莫:“不是你,你跑什麼?”
張勉不停地搖著頭,喃喃道:“真的不是我。”
監控室裡,雷修眯了眯眼:“我怎麼覺得他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對?”
“社恐,加上緊張、害怕。”嚴慎的目光緊鎖,“嬰兒蜷縮狀,手指攪在一起,這種自我保護機製,已經超出一般的緊張程度,他的心理壓力很大。有什麼陰影,或者受了什麼刺激。”
說話間,他偏頭看向雷修時,餘光瞥見門縫外麵落進來的一小道陰影。
外麵有人。
用後腦勺想想,都能猜到這個人是誰,嚴慎沒忍住勾了下嘴角。
門外,時見微靠在門上偷聽,她主要是想聽聽嚴慎來看審訊會說什麼。但無奈審訊室的隔音實在是太好了,沒有人大吼大叫,她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正努力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連忙掏出來,手忙腳亂地摁掉鈴聲。
看到來電顯示是小姨,她側過身,背對監控室的門,走到對麵牆角接聽電話。
“微微,在忙嗎?”小姨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時見微壓低聲音說:“沒有,怎麼啦?”
“是這樣的,你小姨夫說他有個員工,就我中午跟你提過的那個,被你們市局的警察帶走了。他犯什麼事兒了?”
“啊?”
張勉是她小姨夫的下屬?時見微接收著信息,“具體的事我不太清楚,也不能透露什麼。不過你讓小姨夫放心,有什麼事我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誒好,我們就是問一下,這事兒太突然了。”小姨柔聲道,“那我不打擾你了,注意休息。”
時見微應了聲好。
掛斷電話,她理清脈絡,又皺了下眉。
原來中午小姨說的小姨夫那個團隊核心員工,就是張勉啊。
他想離職,為什麼呢?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麼巧的事?
滿心疑惑,時見微轉過身,看到監控室敞開的門,以及站在門口的人,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倒吸一口氣,她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把差點蹦出喉嚨的叫聲堵了回去。
又大又圓的杏眼仿佛受驚的小動物,無措地眨了兩下,時見微冷靜下來,埋怨道:“你怎麼不出聲兒啊?”
她差點就去見她太奶了。
嚴慎沒想到她會被嚇到,意識到自己行為的欠妥:“抱歉。”
剛才瞥見門口的陰影移動、挪遠,他以為她走了,想開門叫住她,卻看到她背對著監控室在通電話。
“想進來?”他問。
果然,還是被抓包了。
時見微噎了下,隨口胡謅:“沒有啊,我隻是路過,下來洗個杯子。”
嚴慎看著她的手裡隻拿著手機,略微拖著嗓音:“哦——杯子呢?”
“……”
看了眼自己的手,時見微抿唇僵了兩秒,嘖了一聲,故作煩惱,“光看手機,忘拿了。”
說著,她轉身就要走,逃離這個讓她尷尬的境地。
嚴慎叫住她:“進來吧。”
時見微立馬撇嘴:“我沒有想進去。”
“嗯,我知道。”嚴慎順著她,散漫地點了下頭。背靠在門框,他看著她,眼眸裡仿佛卷著天際的雲,溫和舒緩,“是我邀請時法醫。”
無端的,時見微的心理升騰出一股愉悅感。
她揚起笑臉,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唉!真是盛情難卻,那我勉為其難地看一下吧。”
從他身前經過,淡淡的皂角香味散開,侵襲他的感官,她也嗅到他身上的白茶香味。
心知肚明她這出戲,沒揭穿。嚴慎無聲彎了彎嘴角,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