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語晴:“他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雙手搭在車頭,時見微姿態從容,彎唇看著這倆人一唱一和。明明從年頭吵到年尾,卻又總是有著該死的默契。
“死了?!”錢大富的音量瞬間拔高,驚擾了枝頭的鳥雀,他的唾沫星子飛出來,“怎麼可能?操!他還欠老子十萬!”
魏語晴冷冷看他一眼:“賭博違法,你有臉說?”
錢大富急忙訕笑:“不是,警官,我可是好市民。什麼賭博啊,就是玩兒。”
段非:“少油嘴滑舌,我們問,你老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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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馬路上追錢大富的插曲過去,時見微跟著去了趟交警隊解釋情況,之後便又回到市局解剖中心研究屍體。
刑警隊那邊每天進進出出,找證據,找線索,時不時開小會分享各組掌握的情況。
除了案發當天晚上,嚴慎這幾天隻來了市局一次,連時見微的影子都沒見到。臨走時正好碰見從物證科出來的曹叮當,問起來。
曹叮當說:“師姐在解剖室泡福爾馬林呢。”
嚴慎:“?”
見他意外地挑了下眉,眼睛裡閃過一絲不解。曹叮當笑著解釋:“師姐老說自己看起來還在喘氣,其實已經走了很久了,隻是泡在福爾馬林裡保鮮了而已。”
什麼地獄笑話。
嚴慎抬手,指骨輕抵眉心,頗為無奈。
“走吧,吃飯去。”雷修從樓梯間下來,看到曹叮當,順嘴說,“一起去。”
曹叮當搖搖頭,舉起手裡的檢測報告晃了晃,一臉苦瓜相:“我還得給師姐送報告呢。”
臨近深夜,街上偶爾有人和車輛來往。這個季節的夜色總是濃墨重彩,仿佛筆硯間最重的墨色暈開。
街邊還在營業的飯館不多,倆人沒開車,去了北濱路附近一家麵館。
雷修這人很會吃,端著兩小碟泡豇豆過來,打算等會兒放麵裡。
嚴慎抽出兩雙筷子,在桌麵篤了篤,遞給他:“你女兒的生日禮物在我車上,等會兒記得拿。”
雷修聞言笑起來:“還給我女兒準備了生日禮物啊,這怎麼好意思。本來找你來跟案子就夠麻煩你了,成天兩頭跑。”
“那不如把報酬提高點兒。”
“你缺這點錢嗎?”
“誰嫌錢多啊。”
嚴慎開著玩笑,瞥見雷修的手機亮了起來,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收了聲。
雷修吃著麵,順手點開。
時見微給他發了一條語音消息。
“雷隊,屍檢報告電子版發你了,紙質版明天給你。”
她的聲音帶著濃鬱的倦意,略微沙啞,低弱地拖著音調。嚴慎沉眸,不動聲色地聽著。
“北濱路麵館,來吃不?”
“不吃了,困的要死,我回家睡覺。”
包著一口麵囫圇發過去一條語音,雷修聽完她回的語音,順手點開PDF版屍檢報告。
是一份很完整具體的屍檢報告。
掃視著報告裡的內容,他吃著麵評價:“小時這姑娘,過安檢的時候沒帶金屬物都會響,你知道為什麼嗎?”
嚴慎搖了搖頭。
雷修:“因為她擁有鋼鐵般的意誌。”
嚴慎驟然失笑。
的確。
另一邊。
時見微發完消息,撐著洗漱台長舒一口氣。這幾天熬大夜,還通宵了一個晚上,就為了盯一些檢測結果。大腦高度興奮,此刻的心跳也有些快。
再這麼下去不行,命比較重要。就算今天沒法出屍檢報告,她也給自己定了十點的上限,到點就溜,明天再熬。
沒想到,她做到了。
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她擦乾手,把頭發重新綁了一下,隨意地盤成一個丸子。
嚴慎說得對,她能做得很好。
今天沒騎車,就算騎了,她這會兒沒精神,疲勞駕駛也很危險。
這個點,輕軌站人不多,尤其市局附近這一站人流量一直都不是特彆大。
時見微上車坐在靠邊的空位。
車廂內很安靜,廣播報站提醒響起。她打著哈欠,淚眼汪汪,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她潛意識裡聽見廣播提醒,猛地睜眼時,發現坐過站了。
車廂裡幾乎空空蕩蕩,隻剩下兩三個人。
她抬頭看向對麵車門上方的大屏,前方到站是最後一站。
“……”給她個痛快吧,彆活了。
時見微懊惱地閉了閉眼。
在最後一站下了車,深夜的風呼嘯而過,幾乎要把她穿透。
看著上方懸掛的時鐘和列車信息,她已經錯過了反方向的最後一列車。
——八分鐘前發的車。
掏出手機,她邊出站邊嘗試打車。
等待五分鐘沒有叫到車,取消重叫,又過了五分鐘,依舊沒有叫到車。
有點煩。
出站口的天橋上風稍大,時見微來回踱步。沉下心想了想,翻出嚴慎的電話。
頁麵停留在這裡,她遲遲沒有撥出去。
會很麻煩他嗎?這麼晚了。
但魏語晴和段非那群人這幾天見首不見尾,電話打過去也未必能接通,她似乎可以心安理得地打給嚴慎。
如果他沒接……
如果他沒接,她隻能報警,麻煩附近的同事了。然後她明天一定會被市局的人嘲笑——輕軌坐過站被警察送回家第一人。
公開處刑,丟死人了。
念及此,時見微毫不猶豫地打給嚴慎。
電話裡的嘟聲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裡,咚咚嚨嚨的,打著鼓。
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靜,隻有晚風徐徐而過。
響了三聲,被接通。
“怎麼了?”
那端聲音略微沙啞,低沉但柔和。
時見微靠在天橋的欄杆上,抱著胳膊,垂頭,緊張地咽了咽喉:“嚴慎。”
靜了兩秒,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卻在說起遭遇時還是忍不住癟了下嘴角,“我不小心坐過站了,你有時間嗎?可以來接我嗎?”
手機裡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嚴慎的聲音遠了又近:“開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