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語晴:“人渣。”
時見微默默點頭讚同。
正確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
“從手段來看,作案手法有飽滿的仇恨情緒,凶手的心理動機更傾向於仇殺。”嚴慎平緩開口,把話題拉回到案子。
雷修:“我們調查過,他除了欠了一屁股債,倒是沒結什麼仇。他那兩個債主還指望他還錢。”
胳膊搭在椅子扶手,雙手十指相扣,指腹輕輕點著手背,嚴慎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長期壓抑產生強烈的排斥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足夠爆發。文淑和龔倩倩不是沒有嫌疑。”
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她們都那麼慘了。”
雷修敲了敲桌麵:“嚴教授說得對,她們目前無法排除嫌疑。她老家離桐江不遠,那幾張車票不足以構成不在場證明。”
他話鋒一轉,看向魏語晴和段非,“鄭光兩點半到桐江,你們下午去見見他。”
魏語晴蹙眉:“又和他?”
雷修:“黃金搭檔嘛不是?”
魏語晴輕嗤一聲:“誰跟他黃金。”
“青銅也行啊。”段非歪著身子湊過去,笑著衝她挑眉,“我不介意。”
什麼狗屁青銅搭檔。
魏語晴冷著臉,啪的一下合上文件夾。
“少嬉皮笑臉。”懟了一句,她問,“那錢大富呢?”
段非:“我覺得他就是個二缺。”
“他會不會是裝的啊?”時見微下意識看向嚴慎,“那種……表演型人格?”
沒想到她會拋出這麼一個問題,嚴慎有些意外。畢竟她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不信什麼心理學和人格分析,覺得人心這種玄幻莫測的東西,是捉不住、摸不透的。
靜靜看了她幾秒,在她澄澈的眼眸中,嚴慎的聲音比方才低緩一些:“他不是。貪財好色,但膽小怕事,是真的。”
倒也是。
想一想,要是不慫,也不會因為普通棋牌室背後是賭莊,怕被端了所以見到警察就跑。
時見微垂眸思忖,隨意地轉著手裡的中性筆。
筆在指間滑了一下,差點飛出去,筆尖受阻,堪堪卡在她的指間。她偏頭一看,筆尖劃過嚴慎的手背,留下一條三厘米左右的黑色水墨線,抵在那裡。
咽了咽喉,她默默把筆收回來:“對不起。”
上次弄臟衣服,這次畫到手上,看看你乾的好事時見微。
嚴慎沒動,隻垂眼看她:“小時法醫。”
“嗯?”時見微抬頭。
他微微勾唇,眼底浮現著碰瓷一般的無賴。充滿顆粒質感的聲音在壓低之後更加抓人耳,極具侵略性,含混著不算明朗的笑意,縈繞在她的耳畔。
“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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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時見微的耳畔仍舊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嚴慎的聲音,那句略微拖腔帶調的“疼啊”,恰到好處的壓著點尾音。
她當時看著他的眼睛,仿佛聽不見周遭的其他聲音。隻剩下靜止的時空、暈開的光、胸腔裡轟鳴的心跳聲。那雙眼睛不笑時好似深不見底的漩渦,能夠看透人心。含笑時又過於勾人,攝人心魄。
最後的結果是,她有點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時見微擰眉。
說話就說話,笑什麼。
辦公室門被輕輕扣響兩聲,她抬眼看到嚴慎。
門開著,他站在那裡,手裡拿著小黃鴨的陶瓷杯子。
“小時法醫,杯子沒拿。”
他沒進來,抬了抬手示意。
時見微看了眼桌麵,又看向他手裡的杯子。
……跑太快了,放會議桌上忘拿了。
她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謝謝。”
把杯子放在桌上,和其他幾個杯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起,她隨口問,“你不和晴晴他們一起去見鄭光嗎?”
嚴慎應了一聲:“要去。”
時見微立馬揚聲:“我也去。”
聞言,嚴慎挑眉,靠在門邊,看著她沒有說話。
時見微轉過身,振振有詞:“我太閒會被師父拉去山溝溝裡打輔助,讓曹叮當去吧,他有這個精力和能力。”
嚴慎輕笑:“你師弟真是大冤種。”
“我對他不好嗎?”
時見微走出辦公室,嚴慎隨手把門關上。
他順著她的話說:“給他成長的機會,特彆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
時見微沒有停下步子,走在前麵:“嚴教授對學生也是這樣捧殺嗎?”
“我這可不是捧殺。”
“那是什麼?”
“皮格馬利翁效應。”
聽見陌生的專業名詞,時見微立馬抬起雙手捂住耳朵,胳膊高高架起。
停下腳步,她轉過身看著他,表情抗拒,蹙眉撇嘴的:“這些知識彆想以這種歹毒的方式進入我的腦子。”
怔了下,嚴慎沒忍住,埋頭悶笑,肩膀都在抖。
小姑娘真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