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72小時 秋晚翻了個身, 麵頰蹭蹭被褥, 眼睛還未睜開, 柔軟的緞麵便讓她滿足地笑了出來。
她剛做了個怪夢。
夢見自己成了一隻貓,白白的, 軟軟的, 眼睛碧藍如上好的寶石, 長得十分好看, 是秋晚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貓了。若是放在平時, 她必定要停下來好好地摸了摸那隻白貓的毛。
養是不敢養的。宮中隻有靜妃娘娘養了一隻貓,不是白貓, 皮毛是黃白相間的花色, 平時當做心肝寶貝一般伺候著,吃食用食都是上品, 每個月花在貓身上的銀子比她的份例還多,連伺候的宮女都有兩個呢!秋晚自認在這宮中養活自己都困難, 也不敢養一隻那般金貴的貓。
可夢裡的貓是她自己,從正常的人變成了一隻貓, 卻沒有人一個人發現。成了貓以後, 往常見慣了的寢殿都變得截然不同,東西放大了無數倍, 也因為視角的改變而變得陌生無比。在夢裡, 她的一舉一動也變得和貓一模一樣。
她看見自己從這個角落的小宮室裡走了出去, 大搖大擺地走在皇宮的路上, 來往的宮女太監沒有一個人在意它,它跳上房頂,走在琉璃瓦上,去禦膳房偷吃魚,在禦花園撲蝴蝶,甚至還伸出爪子去勾貴妃娘娘的衣角。夢裡的秋晚貓對此沒有產生任何恐懼,可換做平時,秋晚連殿門都不敢出,更彆說還這麼放肆。
一場怪夢醒來,秋晚從夢裡輕鬆愉快的心情之中回過神來,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的睡意一掃而空,秋晚刷地坐了起來,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隻是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嬪妃,入宮好幾年了,位分也好幾年沒變過,更彆說從始至今也隻遠遠地見過皇上幾麵,估計皇上也壓根不知道她是誰。秋晚沒什麼大誌向,隻想在這個後宮之中戰戰兢兢地生存下來,彆一不小心丟了小命就行。夢裡的它做的那些事情,她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手掌觸及到胸口,摸到的卻不是裡衣的棉布觸感,反而還摸到了一手毛。
秋晚頓了頓,低頭看去。屋內沒有點燈,借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胸口長出了一大片白毛。
白毛?!
秋晚淒厲地“喵”了一聲,震驚地跳了起來。
她一跳,便發現自己身體十分輕盈,隻感覺視野猛地上升許多,又輕飄飄地踩到實處,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喵?
喵喵喵?
秋晚手忙腳亂地將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滿臉地不敢置信。
她慌慌張張地看了屋子裡一圈,目光落到不遠處的那麵銅鏡上,頓時眼前一亮,手腳並用四肢齊發,朝著那邊狂奔了過去。
模糊不清的銅鏡之中,影影綽綽照出了一個貓的腦袋。
柔軟的白色皮毛,澄澈碧藍如同寶石一般的圓滾滾的眼睛,頭頂的兩個小尖耳朵撲棱撲棱小幅度抖了兩下,秋晚震驚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鏡子裡的白貓也跟著將爪子放到了自己的臉上。
貓??她???
她該不會是做夢還沒醒吧?!
這隻貓怎麼和她夢裡長得一模一樣!
秋晚咬了咬牙,給了自己一爪子。
柔軟的肉墊拍到臉上,她到底還沒有辦法狠得下心打自己,可毛茸茸的觸感真實得讓秋晚想要不相信也不行。
夢裡的她成了一隻貓,現實中的她也成了一隻貓!
秋晚一臉呆滯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身上根根毛發豎起,半天回不過神來。
夜晚的涼風從窗縫裡鑽了進來,睡在外間的晴香聽到裡麵的動靜,小聲地在外麵問了一句:“娘娘,您醒了嗎?”
秋晚嚇得抖了一下,在開口應和之前,及時地反應過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晴香在外麵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回應,隻當她是還在睡著,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又睡了回去。
秋晚蹲在牆角等了許久,沒再等到什麼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她困惱地撓了撓自己的耳朵。一個活生生的人忽然變成了貓,現在還能瞞著,可等天一亮,晴香找不到自己,她身上發生的怪事自然也會讓其他人知曉。宮中最忌憚牛鬼蛇神,要是被發現,她這身毛皮子都不會剩下。
秋晚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一向膽小,最怕的就是死,當初稀裡糊塗入了宮,可也因為她膽子小,不敢像是其他人一樣去獻媚邀寵,入宮到現在過去這麼多年,位分就一直沒有升過,連後來選秀進宮的新人們都在背後偷偷嘲笑她年紀大。秋晚在宮裡待得久,聽到的也多,最是清楚皇宮裡水有多深,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會一不小心踏錯一步丟了命。
本來以為自己再低調一些,小心一些,便能在宮中生存下去,誰知道竟然天降橫禍……一覺醒來變成了貓!
秋晚扭頭看看自己的毛尾巴,隻感覺臉上的毛毛都變得濕噠噠的。
既然已經變成了貓,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變回去,秋晚是不敢再繼續在自己的寢殿裡待下去了。她環顧四周一圈,目光落到了雕花木窗上。
“吱呀”一聲,木窗開了一條能容納貓通過的小縫。
秋晚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自己住了七八年的寢殿一眼,咬牙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這大概是她入宮以來做得最大膽的事情了!
深夜的宮中沒有什麼人,大多數宮殿都熄了燈,周圍靜悄悄、黑漆漆的,秋晚卻能清楚地看到周圍的環境。她從來沒有在這麼晚的時候出來過,從貓的角度來看,夜晚的宮中卻是彆有一番風味。
隻是皇宮雖大,卻沒有她能落腳的地方。
秋晚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巡邏的侍衛,柔軟的肉墊踩在堅硬的石板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如今天已經涼了,前幾天她才剛咬牙拿出攢了許久的銀子置辦了一件冬衣,舊衣穿了許多年已經不能穿了,秋晚也是想了好幾天才下這個決定,結果銀子花出去了,新衣服還沒送來,她也沒機會穿上了。想到這裡,秋晚就覺得委屈。隻是變成貓之後,身上的毛厚厚的,她倒是不覺得冷了。這麼一對比,秋晚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她漫無目的地到處走著,忽地有一道誘人的香味鑽入鼻尖,一瞬間,香味從鼻腔傳入四肢百骸,秋晚隻覺得整隻貓都被勾得失去了神魂,飄飄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