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郎兩口子臉色驟變,張了張口,愣是一個字沒敢說。
謝琅犁到頭,看到遠去的四人耷拉著腦袋,不禁扯了扯嘴角,輕哼一聲,就對小七說,“在這裡等我。不然走累了,我可不回來抱你。”
此時的一大畝地雖說隻是後世的零點七畝,但謝琅家的地寬隻有十丈,長有七十多丈,以致於小孩跟著來回走一圈就覺得有些累。
謝琅此言一出,小七不舍得,還是很聽話的在地頭上等著。
好在謝琅家的地澆的好,犁好用,一會兒就能回來一趟,跟小孩說幾句話。小孩不覺得寂寞無聊,就坐在地頭上乖乖巧巧的等著他犁好地,一塊回家。
早幾天時不時有人來送磚,謝琅沒敢拿帶有麥粒的麥秸喂牛。如今磚瓦齊活,謝琅到家把小七忽悠進廚房,就打算去喂牛。
出來看到石槽上有一堆雞屎,眉頭一皺,轉身看去,東一隻雞,西一隻鴨,滿院子都是屎,跟地圖似的,不禁咬牙,早晚把你們全剁了。
用掃帚掃掉雞屎,給牛添了食,出去拽一把豆秸放到羊嘴邊,雞飛過來就啄,頓時把兩隻羊嚇得頻頻後退。
謝琅立刻想到這群鬨心的玩意也餓半天了。不得不去堂屋舀一些高粱,撒地上,雞鴨撲過來,塵土飛揚,謝琅不禁眯上眼,“小七,想不想吃雞肉?”
小七下意識點頭,“想吃。”
“那咱們去殺雞。”謝琅拎著大菜刀就往外走。
小七霍然起身,追上去,“不行!”
“為什麼?”謝琅停下來。
小七撞到謝琅腿上,不顧額頭上的疼痛,“下蛋。”
此言有理。
謝琅正想轉身,一看七八隻母雞,這麼多雞下的蛋他倆也吃不完,改天還是得殺。乾脆胡亂一指,“可是那隻雞不聽話,總跟彆的雞搶食,彆的雞沒得吃,餓的肚子疼不能下蛋怎麼辦?”
小孩看了又看,也沒看出哪隻雞跟彆的雞搶食。
難道因為他小沒能看出來?
一定是這樣。
小七仰頭說:“我不知道欸。”
“不如把它殺掉。”謝琅一本正經道,“我今天乾半天活累了,得吃點好的補補。殺一隻雞,補了身體,還能除掉禍患,簡直一箭雙雕。”伸出兩根手指,“合算不?”
小孩左手一根手指,右手兩根手指,比劃一下,連連點頭,“合算。三爺厲害!”
“那當然。”謝琅憋著笑就去抓雞。
雞看到他手裡的刀,撲閃著翅膀“咕咕咕”就逃。
謝琅眉頭一挑,揚起大刀就砸。
砰!
雞倒在地上。
小七忙喊:“錯啦,錯啦,殺錯啦。”
謝琅心中一凜,壞了,把剛才糊弄小孩的話忘了,“有嗎?沒有。”
“錯啊。”小孩伸出短小的食指,“是那隻。”指著跑到堂屋門口的雞。
謝琅:“那隻很老實啊。一定是你看錯了,是這隻。”撿起被大刀拍暈的母雞,“它若老實,剛才就不會跑了。不跑我會打它嗎?”
小七搖搖頭,他三爺不會。
可是他明明看到這隻雞最老實,他三爺過去,這隻雞都沒撲扇翅膀啊。
“是這隻雞?”小孩很懷疑。
謝琅不假思索道:“對,就是這隻。”拎到廚房,往陶罐裡加點水,點著柴火,“你看著柴彆掉下來,我去殺雞放血。”
“好。”小七站在土灶門口,不禁抓抓腦袋,他三爺真沒殺錯?他三爺不會錯,一定是他看錯了。
“三郎,在家嗎?”
小七猛然往外看,意識到有人來了,連忙往外跑,“三爺,三爺,給我雞。”
“你要雞做什麼?”謝琅正準備把雞扔盆裡。
小七伸手就奪,“給我啦。”
謝琅遞給他,端起地上的碗。
“這個,這個也放,放屋裡。”小七慌忙說。
謝琅點頭,“我就是要放屋裡。”隨即朝門口喊,“在家,進來吧。”把雞血放灶台上就出去,“裡正,找我什麼事?”
“我聽說你家的犁特好用,能不能借我用用?”裡正走到院裡,看到廚房冒煙,“做飯了?”順嘴問,“做什麼吃的?”
小七跑出來,大聲說:“餅。”
“怎麼又是餅?”裡正皺眉,“三郎,你家的豬肉呢?被你拿去賣了。”
謝琅瞪一眼小七,順著小七胡謅道,“哪能啊。先做餅,後做肉。我家的一個陶罐裂開不能用了,沒法兩口灶同時做。”
“這樣啊。”裡正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你了。對了,你家的犁明天不用了吧。我看你家的地都好了。”
謝琅:“上午不用,下午得用,我大伯家的地還沒犁。”
走到謝琅家門外的謝建業聽見這話,咧嘴笑笑,就轉身回家。
“對,我把建業給忘了。”裡正更加不好意思,“那就給我用半天,晌午給你送過來?”
謝琅點頭,“成!你自己來的?”
“我拿得動。”裡正說著往四周看,“在哪兒?”
謝琅去堂屋把犁拿出來。
裡正以為換了新犁頭,一見整副犁都變了,“這是?”
“這就是我上午用的那個。我嫌以前的不好用,這幾天在家等磚,閒著沒事乾就給改了一下。”謝琅看著他,“您若是不放心——”
裡正伸手接過去,“放心。你都用過了,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隻是你這個犁這麼新,我不好意思用。”
“再新也是個物件。”謝琅看到柴火掉下來,連忙說:“我就不送你了,灶都快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