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說的。”謝建業慌忙說。
謝琅又想翻白眼。
他前世沒這個習慣, 可是遇到謝建業這樣的,他真不知該如何表達。罵不能罵,訓不能訓, 頂嘴偶爾一兩次還行, 天天頂,謝建業不生氣,外人瞧見也不像話。
謝琅隻能用翻白眼紓解心中無奈。
謝建業注意到他的表情, 立刻意識到自己過分了。
謝大郎比謝琅大好幾歲,賣豆腐的主意是謝琅出的, 謝琅又說遇到事也彆擔心,他回頭去找王仲卿。再讓謝琅幫著賣豆腐,和謝琅直接給他們錢沒兩樣。
謝建業尷尬地笑笑, “我跟你說笑呢。”
“我沒說笑。”謝琅忍著吐槽的衝動問,“還有沒有事?沒事我上山看看。”
謝建業:“我跟你一起去。”
“你沒事幫我打鐵吧, 明天開始給裡正做犁。”謝琅指著西偏房裡的鐵, “過些日子就好犁地種糜子了。耽誤犁荒地,裡正又得念叨。”
裡正嘮叨起來,能把謝琅從頭數落到腳後跟。
謝建業想到這點就說:“那你去吧。叫上謝廣。”
“就是他跟我一起。”謝琅看到小七在他們暫住的東偏房門口坐著,眼巴巴看著他。走過去蹲在他麵前, “忙好這一陣, 我去哪兒都帶著你。”
小孩抿嘴笑笑:“三爺忙去吧。”伸出小手捂住嘴巴,小聲說, “我去屋裡和虎子玩兒。”
謝琅擔心節外生枝, 不敢讓泥瓦匠知道他養虎, 乾脆忽悠小七, 泥瓦匠人喜歡小白虎,被他們知道, 會想法設法把小奶虎弄走。
打那以後,小七就不敢把小奶虎往外抱,哪怕小奶虎餓的哼哼叫。
此時小白虎就被小孩關在他和謝琅住的房裡。
謝琅笑道:“困就睡一會兒,睡醒我就回來了。”
小孩衝謝琅揮揮手,打開門就慌忙關上,端是怕慢一點,被泥瓦匠瞧見他們房裡有隻虎。
謝伯文上山打獵都是先看動物留下的痕跡,比如屎,被踩的草木。謝琅和謝廣進山,直接在泉水邊等,且是坐在樹上等,什麼也不乾。
謝廣以前跟他爹上來過幾次,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閒,忍不住懷疑,“我們能等到嗎?”
“飛禽走獸也要吃喝拉撒。”謝琅指著以前葬母老虎的小溪,“附近有走獸的痕跡,它們一定會來這邊喝水。”
母老虎沒有選擇去懸崖峭壁,或者什麼山洞裡生崽崽,而是選擇離水源比較近樹林中,隻有一個原因,這邊不缺吃不缺喝。
母老虎和熊瞎子一戰,嚇得飛禽走獸抱頭鼠竄。早些天來這裡不可能等到飛禽走獸。時隔多日的今天,謝琅有信心,不會無功而返。
“那我們以後――”
“飛禽走獸不傻。你爹沒跟你說小老虎的事?”
早先謝伯文把謝廣拽回家,當著他妻子的麵,跟兩人說謝琅養了一隻小白虎。在兩人驚恐的神色下,解釋謝琅為何養它。
謝廣想到他爹說母老虎托孤,流著淚求謝琅收養小白虎,“它們知道這裡有危險,就算下次敢來,下下次也不敢再來。”
“是的。守在這裡乾等的辦法隻能用一兩次。”謝琅道,“這個道理你爹也懂。所以帶你進山,才沒像我一樣在這裡等。”
謝廣徹底明白了,“三郎叔真聰明。”
“聰明什麼,都是生活逼的。”謝琅苦笑道。
謝廣昨天還羨慕謝琅,去一趟長安城就能結識一個貴人。
這會兒看到謝琅的表情,想起他沒爹沒娘,還養著小七,又忍不住同情他,“三郎叔,會好的。三,三,快――”
“怎麼了?”謝琅順著他的手看去,不禁張大嘴,“鹿群?我――我他娘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謝廣急切道:“先彆說,射,射!”
“彆急。小點聲。”謝琅抽出箭。
謝廣連忙捂住嘴,用眼睛催他,再不快點,鹿喝飽就跑了。
“不急,我想辦法搞兩隻。”謝琅小聲說。
謝廣鬆開手:“兩隻?!”
“兩隻就行了。還想要多少?”謝琅道,“不能一擊即中,讓鹿跑了,鹿身上的血腥味引來老虎和黑熊,明年的今天就是你我的忌日。”
謝廣想說沒那麼巧。
可山上有老虎和黑熊是不爭的事實。他們偶爾還能聽到狼嚎,更彆說早些天還跟野豬群乾了一架。
“三郎叔看到這麼多鹿竟然還能忍得住?”謝廣忍不住說。
謝琅:“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什麼意思?”邊瞄準最大的那頭鹿的命脈,邊解釋給他聽,“我從長安回來的那天就跟裡正說,不能太貪。太貪,這次讓你得逞,下次就沒這麼走運了。”
砰!
箭飛出去,鹿跌到水裡。
鹿群躁動起來。謝琅不急不慌的再次抽出一支箭,站起來,瞄準被擠在鹿群中間的那頭鹿。
箭飛出去,被打中的鹿踉踉蹌蹌,被後來的鹿撞倒在地。
謝琅收起弓箭,衝謝廣努一下嘴,“下去!”
謝廣看了看浮在水上麵的鹿,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鹿,再看了看謝琅,“……三郎叔,你真厲害。”
“你太貪心太激動,心慌手抖,說不定連一隻都射不中。”謝琅道,“目標定小點,一頭足矣,兩頭是咱們運氣好,這不運氣就來了。”砍掉一個小孩手臂粗的樹杈,隨著樹杈落到地上,“分叉削掉,我去找點藤條,咱倆抬回去。”
兩隻成年的公鹿把十七歲的謝琅和十五歲的謝廣累得到山腳下不約而同地把鹿往地上一扔,就躺在地上喘粗氣。
歇好一會兒,謝琅站起來,“還貪心不?”
“不敢了。”兩頭鹿險些累死他,打再多運不回去又有什麼用。
呆在山裡等村裡人幫忙,保不齊村裡人沒等到,先等來狼群。
謝廣撐著地坐起來,“三郎叔在這裡等我,我去村裡喊人。”
“喊誰來幫忙,都得給誰分一點。”謝琅提醒他。
謝廣想說他爹,可他爹和他叔在長安賣豆腐。謝大郎和謝二郎也去了。謝建業年齡大,他自己來肯定不行。
謝廣揉揉腿站起來,“我們自己抬回去。”
“鹿鞭咱們一人一個拿去長安賣。給你三個鹿腿,回頭給你爺送一個,給你叔送一個。我留一個,給我大伯三個,最後一個我送去長安。剩下的肉咱們烤著吃,你看行嗎?”謝琅問。
謝廣不假思索道:“我都行。”
“走吧。”謝琅把鹿往他那邊移一下。
到村裡自是引得全村人圍觀,七嘴八舌的問謝琅在哪兒打的。
謝琅就說剛開始什麼都沒打到,準備回來的時候撞到鹿群,追了半天才打中兩隻。
村裡人見他和謝廣熱的汗如雨下,頭發濕透了,沒有懷疑他的話,還幫他們把鹿送回家。
謝琅把兩隻奄奄一息的鹿宰了,鹿鞭收起來,謝建業和謝廣的那份也拿走,才對眾人說,“我這就上火烤,老人小孩每人一塊。”
“這麼說我們沒得吃?”
謝琅扭頭看去,見其二十出頭,“家裡有孩子沒?有老人沒?”
對方噎住,周圍人笑出聲來。
謝琅來的時候從山腳下砍了一根竹子,便讓閒著沒事乾的人幫他削竹子串肉。
肉烤好,謝琅先給他家小七一塊,接著給泥瓦匠人,然後才分給村裡的老人和小孩。
老人和孩子散去,兩頭鹿就隻剩一點骨頭肉。
謝建業很心疼,“你怎麼就全烤了啊。”
“灶房裡還有兩個鹿腿。”謝琅提醒他。
謝建業:“其中一個是給人家王公子留的。”
“你家還有三個,心疼把你的給我唄。”謝琅遞給裡正一塊骨頭肉。
裡正笑道:“這話在理,我愛聽。”
謝建業瞪他一眼,就轉向謝琅,“你還不如跟以前一樣小氣呢。”
“那可沒人幫我建房,我也沒空上山打鹿,你也彆想分到三個鹿腿。”謝琅再次提醒他。
謝建業這次當真說不出話了。
裡正忍不住笑道,“三郎以前不搭理你,你說三郎這孩子脾氣大。現在搭理你,滋味如何?”
“沒你手裡的鹿肉味道好。”謝建業沒好氣道。
謝琅站起來,擦擦手,“你們彆叨叨了。”隨後問泥瓦匠人,“晌午不做竹筍湯,喝清水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