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紅沒了言語。
謝廣看他娘一眼,抿嘴笑笑, 趕在他娘發火前往村東頭跑去。
謝琅鎖上門, 領著小七往北去。
還未靠近,謝琅就聽到叫嚷聲。走到跟前, 透過人縫看到地上坐著一名中年男子, 旁邊還站著三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其中一個腳上全是泥漿,另外兩個挽起褲腿, 光著腳,腳上隻有汙痕, 腳邊有四個背簍……謝琅好生無語。光天化日之下, 偷魚不偷偷摸摸的, 還組團過來。這是打算把他們溝裡的魚全弄回家麼。
謝琅悄悄移到謝二郎身後,在他耳邊低語一番, 謝二郎轉身跑走。謝琅咳嗽一聲,“讓一下!”
“三郎來了,三郎來了, 都讓讓。”
“你們不是要找我們裡長,我們裡長來了。”
四名男子同時看向謝琅,見其年輕的過分, 異口同聲道:“他是裡長?”
“如假包換。養蠶裡謝三郎, 村民選的, 在陛下麵前掛了名的。”
“陛下知道你?!”
“廢話!陛下不但知道, 還免了三郎的兵役。來我們養蠶裡偷魚居然不事先打聽打聽。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老壽星上吊, 活得不耐煩了。”
謝琅樂了,回頭看去,果然是錢小花。
“你問他們想怎樣。”謝琅道。
錢小花指著自己,“我?”
“咱們村數你最會說。你跟他們掰扯清楚,我按照你說的辦。”謝琅一副好脾氣的說。
錢小花下意識抬頭,“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錢小花!”謝琅斂起笑容,板著臉怒喝。
錢小花渾身一震,“說,說,我說。你們要我們村賠你們六貫錢是不是?沒有。一個銅板也沒有。識相點立刻給我滾。否則我們現在就去報官。我可告訴你們。”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四人,“城裡的官老爺我都認識,隨便找一個,就能讓你們脫一層皮。”
“你當自己是誰?陛下的小舅子口氣也沒你這麼大。”
錢小花屢起袖子,“不信是不是?那個誰,謝廣,騎你家的驢去找,找東方朔,就是陛下身邊,那個一年娶一次新婦的東方朔,叫他去找廷尉,廷尉張大人,就是那個特彆厲害的張大人,說有人搶咱們養蠶裡的莊稼。”
謝廣下意識看謝琅,這女人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錢小花,抬頭看看太陽。”謝琅提醒她。
錢小花看一眼,就說:“在天上。”
養蠶裡一眾不想認識她,嫌她丟人。包括她兒子。扯一下她的衣裳,小聲提醒,“娘,天快黑了。”
“哦,對,城門都關了。那明天再說?”錢小花看向謝琅。
謝琅嗤一聲,“他腳上綁了好幾層布還在流血,明天死了——”
“你明天才死了!”坐在地上的男人怒道。
錢小花一步衝過去,“說誰明天死?”指著中年男人,“再讓我聽見你說個死字,老娘撕爛你的嘴!”
“你敢?!”
錢小花:“老娘生下來就不知道什麼是不敢!”瞪他一眼,扭頭問謝琅,“咋辦?”
“你說呢?”謝琅反問。
錢小花皺了皺眉,心想我哪知道。忽然想起謝琅經常乾的事,“叫他們立個文書,簽字畫押。死了跟咱沒關係。敢抬到咱們村,放狗要他娘的。”指著男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說錯了,他們不怕狗,讓你家養的老虎咬他們。”
“還家養的老虎。你乾脆說家養的龍得了。”
謝琅心想,我家還真養了一條龍。
“就是,彆以為這樣說我們就怕你。”站在中年男人身邊的年輕男子抬手指著錢小花,“我叔的腳是在你們養蠶裡的溝裡傷的,這點就算到廷尉衙門,你們也賴不掉。”
錢小花又扭頭找謝琅。
謝琅雙手環胸,麵帶笑容,仿佛在說,你不是自詡罵遍天下無敵手麼,這麼點小事就把你難倒了?
錢小花腦袋裡翁一聲,氣血上頭,“誰看見了?誰看見了?”說著就往四周看,“你們看見了?”
村民起初還沒反應過來,錢小花話音落下,眾人明白過來,“我們都在村裡忙,沒人看見。”
“我們看見了。”中年男子身邊站著的三個男人同時說。
錢小花冷笑,“你們是一個村的,想訛我們錢,自己弄傷的也會說是我們弄的。說不定就是你們自己弄傷的,往腳上抹一點泥,仗著我們的人沒看見,就說是被溝裡的東西紮的。”
“你胡說!分明就是在你們村紮的。”
錢小花立刻問,“誰紮的?”
“竹子!”
錢小花:“竹子成神了,自己飛到他腳上的?”
說話的人噎住了。
“這裡離你們山黃裡二裡多,你們離渭河隻有一裡路,不對,一裡都沒有,你們不去渭河抓魚,來這裡乾啥?敢承認,我們就給你六貫錢。”錢小花哼一聲,瞥一眼四人,“就怕你們沒命花。”
“你咒我?彆以為我不打女人。”
“你打!”錢小花的兒子竄到他娘身邊,“我不打死你,我就不信謝!”
“看你能耐的。”話音落下,錢小花的兒子被推的踉蹌了一下。
謝琅眉頭一皺,正想開口,錢小花的兒子回過神來,朝男人身上就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