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冬雷(2 / 2)

謝危抬手慢慢地壓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隻道:“說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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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琴忽然覺得心裡有點委屈,完全沒有覺得自己話很多啊。

跟蹤的情況難道不該報得這麼仔細嗎?

他抿了抿唇,悶悶地道:“寧二姑娘。”

劍書突然之間瞪圓了眼睛,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神情來,這一瞬幾乎是下意識轉頭去看謝危。

謝危立在窗前,沉默。

呂顯卻聽了一個一頭霧水,也不知道這寧二姑娘是誰,差點被刀琴給氣出病來:“讓你說重點也不是這樣說的啊!這人怎麼跟尤芳吟扯上關係的?是她的東家嗎?跟她有什麼交集?你都看到了什麼?誒,不對,‘寧二姑娘’又是誰啊?刀琴你是不是傻,光說個名字誰知道是誰啊?京城裡麵姓寧的雖然不多可也不少,這哪一家的啊?你——”

一大串問題全跟春筍似的長了出來。

呂顯嘴裡那叫個滔滔不絕。

隻是等這一大通問題都差不多拋出來之後,他才忽然看見屋內主仆三人的神情都不對勁,心裡麵於是跳了一下,頓時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他說的‘寧二姑娘’,你們好像都知道是誰?”

“轟隆”一聲。

天際一聲悶雷滾過。

這蕭瑟凜冽的深秋初冬,一場豪雨從天而降,刷拉拉地迅速覆蓋了整座京城。碩大的雨滴砸下來,砸到斫琴堂外那一片小湖平靜的湖麵上,也砸到近處窗前的窗欞上,濺起細小的水霧。

謝危轉眸凝視著,隻慢慢道:“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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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雷一陣,淡藍色閃電劃破了低垂的暮色,也在這瞬間照亮了勇毅侯府昏暗的書房。一架架藏書堆得很高,卻在這一道閃電劃過時,留下深深的暗影,顯出山一般的壓抑。

角落裡燭台上,燭火被風一吹搖曳起來。

燕臨俊朗的臉部輪廓,也被搖晃的光影照著,顯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沉。

周寅之便平靜地坐在他對麵。

剛被升為錦衣衛千戶的他,可以說已經有了觸摸到錦衣衛權力核心的資格,徹徹底底一躍成為一個有頭有臉的上位者。

隻是這一切來得並不十分光彩。

但這又有什麼乾係呢?

周寅之覺著自己向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世間所有手段,但凡能達成目的的都是好手段。

他腰間新賜的繡春刀,早已解下來放在門口的桌上,此刻身上穿著一身深黑的飛魚服,隻對燕臨道:“周某貪慕權勢,滿心都是名利。所以雖早早知道了這件事,可未見得利之前,身負錦衣衛交付的重任,並不敢對世子言說。直到二姑娘將我薦給世子,世子又苦心為周某謀得千戶之位。周某是個小人,小人以利而合。所以,才在今日,將一切對世子和盤托出。”

調查勇毅侯府,是錦衣衛的密令。

天底下誰不知道錦衣衛隻聽聖上的?

到底是誰懷疑勇毅侯府也此次京中出現平南王逆黨一案有關,昭然若揭。

周寅之即便是個千戶,也不過是聽從上麵命令辦事,陽奉陰違對沒有勢力的他來說,是危險的。他知道這件事對世子來說,甚至對於整個勇毅侯府來說,這消息也是一個晴天霹靂。

所以打量著燕臨神情,他並未有任何勸解。

當下,聽著外頭雷聲陣陣,大雨瓢潑,他隻慢慢道:“若勇毅侯府確與平南王逆黨毫無聯係,寅之既受世子恩惠,自然不至於做出捏造證據陷害侯府的事情來。可說出來您或恐不信,這些日來,在下密查侯府,竟發現侯爺與平南王一黨的餘孽,確有書信往來。此事,在下不知世子是否知曉?”

燕臨聽著,隻覺恍惚。

父親怎會與平南王一黨餘孽有聯係?

擱在膝頭的手指慢慢地握緊,他慢慢地閉上了眼,隻問:“你既已查到,將何時上報?”

今日來一個周寅之能查出,他日來一個趙寅之、王寅之也一樣能查出。

且或許還會比周寅之查出來的更多,更可怕。

帝王之心,誰能揣度?

燕臨好歹也是宮中行走過的人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這件事完全壓下來是不可能的了。所能做到的,不過是提早準備應對。

周寅之望著這僅餘一月便要加冠的少年,忽然覺著他似乎也並不是自己剛開始所以為的那般天真,容易輕信他人。

相反,這位世子所想,已超出同齡人許多。

他於是想起了薑雪寧,隻回答道:“七日之後,如實上呈。”

燕臨一下就笑出了聲來。

與周寅之有關的前前後後的事情,這一瞬間全從他腦海深處浮了上來,樁樁件件嚴絲合縫地對在了一起。雨水先前的不合理,在今日一番談話之後,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包括寧寧先前的那些話……

他越笑,越是止不住,末了有終是忍不住,湧上來一種奇異的酸楚。

周寅之卻隻是坐在那邊看著,如一座山般沉穩,動也不動一下,唯有眸光在閃爍,仿佛對眼前的少年,有那麼幾分很難察覺的佩服,但又仿佛無動於衷,不起波瀾。

外頭敲過了酉末的鐘。

周寅之該說的話都說了,便從自己的座中起了身,隻向燕臨一躬身:“周某不過一無名小卒,在朝堂上更無半分翻雲覆雨的本事,一切乃聽命行事,還望世子勿怪。天晚雨大,周某還要回家,不敢在世子處再加叨擾,這便告退了。”

燕臨兩眼空茫地向上望著,隻道:“青鋒,送送周千戶。”@無限好文,儘在

青鋒立在門外,應了一聲。

周寅之行過禮,又從桌上拿起了自己先前解下的佩刀,這才出了門來,從青鋒手裡接過傘,道一聲:“不敢有勞。”

而後便順著長廊,由青鋒引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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