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在年代文裡吃軟飯(二十)(1 / 2)

“鐵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家進賊了?丟了多少東西?”

白寡婦一副瘋魔做派,估計就算問她也得不到她的回應,一大媽乾脆轉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白鐵剛。

“就、就是我家攢的錢丟了。”

白鐵剛的眼神一會兒看著地麵,一會兒又看向屋頂的橫梁,總之就是不和彆人對視。

這樣怪異的表現在場的人都察覺到了,但是大多數人都沒有在意。

因為在他們看來,白鐵剛沒有偷錢的必要,那就是他家的錢啊,白寡婦那麼疼他,這些錢將來還不都是花在他身上。

而且白鐵剛也沒什麼大的花銷,他平時的愛好就是拿著一本書裝模作樣地捧著看,這個愛好光他小學五年攢下的課本就能滿足,在這個一塊錢都能花很久的年代,白鐵剛即便要拿錢做什麼事,也沒必要把白寡婦攢下的家底都掏空吧。

大家隻以為白鐵剛被嚇到了,這是他手足無措的表現,心裡還覺得白鐵剛果然被他媽養廢了,一點都擔不起事。

在場唯有兩人看的明白些。

一個是宋辰,還有一個是同住在後院的江文氏。

江文氏知道白鐵剛談了個叫倩倩的對象,最近花銷很大。

老太太對於這個一直隻存在於白寡婦和白鐵剛口中名叫倩倩的姑娘沒什麼好印象。

這年頭大家找對象的速度大多很快,看中了就安排雙方父母見麵,很快就能將婚事定下來,如果看不中對方,要是臉皮薄些,也可以和作為中間人的媒人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樣大家也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儘快安排下一場相親。

那個倩倩,說是看中了白鐵剛,可兩邊長輩卻一直都沒有被安排見麵,一般情況下,女方不提,媒婆也應該從中催促了,顯然白家這邊的態度是很積極的,那就隻能是女方那兒出了問題。

可你一邊拖著人家,一邊又大手大腳花著白家的錢,這在江老太太看來,實在不像是正經人家姑娘的教養。

因為對倩倩的不信任,這讓江文氏無比懷疑白鐵剛此時的態度。

“還真進賊啦,白寡婦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吧,難道都被一鍋端了?”

“是不是該讓人去派出所啊?這個金額應該算大案了吧。”

大家小聲議論著,比起到底是哪個賊光顧了白家,有一些人更好奇白寡婦這些年到底攢了多少家底。

當年白鐵剛他爸死在工位上,廠裡賠了一筆撫恤金,但金額是私底下和家屬談妥的,具體數字不明,大夥兒隻能猜測應該能有個幾百塊,再加上白鐵剛成年前廠裡每個月發給他們孤兒寡母的十塊錢補貼,按照白寡婦平日裡的精打細算,大家都覺得,那一筆撫恤金她應該一直沒有動用,準備留著給白鐵剛娶媳婦呢。

一大爺他們都上班去了,關慧覺得自己這個備受尊重的一大媽有必要站出來。

一般的小事,由幾位管事大爺組織召開全院大會解決就行了,可這個涉及到大金額的偷竊案,肯定得報警了,院子裡壓不下去。

涉及到公安,這次他們院子肯定要在街道上丟大臉了,一群小媳婦老太太都待在家裡,居然讓眼生的外人摸到後院,偷了後院一戶人家的存款!

等等!

關慧忽然反應過來,他們院子不像其他大院裡的人家以雙職工居多,白天家裡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基本隻剩下一些退休的老人。

他們這座四合院裡基本上每戶人家都隻有一個賺錢的主力,仔細算下來,唯二的雙職工家庭,就隻有宋辰趙梅子和她家大兒子大兒媳婦,其中宋辰又是一個在家寫文章的臨時工。

每天白天依舊待在這個院子裡的人有十好幾個呢,怎麼就叫眼生的人溜到後院了呢?

“不對啊!”

關慧已然反應過來了。

那麼大一個院子,怎麼就白家丟錢了呢?剛剛在聽到白寡婦的哭嚎聲時,絕多數人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檢查自己家的財務有沒有丟失,顯然,目前為止失竊的隻有白家一家。

他們這座四合院一共有兩道門,一道是前院的正門,還有一道門是後院的偏門,早些年這個偏門還能使用,方便後院的人在不用經過中院和前院的情況下進出四合院,但自從白鐵剛他爸去世後,考慮到後院住著江文氏這個孤寡老太太和劉頌子這個寡婦,就用石磚把後院那道偏門給封起來了。

也就是說,小偷想要進入後院,必須得悄無聲息地經過前院和中院兩個關卡。

“招娣,範紅娟,今兒你有看到過什麼生麵孔進咱院子嗎?”

關慧看著二大媽三大媽表情凝重地問道。

趙雪茹自從懷上孩子後,如非必要,很少出現在院子裡,徐寡婦大多時候也會在房間裡看著兒媳婦不讓她亂跑亂跳傷著肚子裡的孩子,所以這一次關慧沒有問她們婆媳這個問題。

“天氣越來越熱了,我家老頭催著我把蚊帳收拾出來,這幾天白天我基本都在院子裡漿洗蚊帳和春天用過的被麵,也沒見到什麼生麵孔出現在門外探頭探腦啊。”

不等範紅娟她們回答,關慧就自顧自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外麵的小偷,那肯定得踩點吧,他怎麼做到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又繞過前院和中院,徑直奔向後院的白家呢?

如果是因為打聽到白寡婦手裡有一筆不菲的撫恤金,那他更應該知道,這個院子裡還有兩位家底更厚的管事大爺啊,張滿多和呂文彪哪一個攢下的錢不比白家的撫恤金多呢。

偷錢的人看上去就是奔著白家來的,而且清楚的知道白家的錢藏在哪裡,剛剛她們已經聽說了,這滿屋的狼藉是白寡婦自己發現錢不見後瘋狂翻找導致的。

“沒見過。”

範紅娟和許招娣都搖了搖頭。

“對啊,白寡婦你不是一直都待在家裡嗎,也沒見你出去過,怎麼家裡來了小偷,你這個主人卻不知道。”

徐寡婦也反應過來了。

自從宋辰給她們中院的幾位大媽送了小雞崽後,白寡婦連中院都不太樂意來了,一直待在她後院的小地盤上,哪個小偷這般神通廣大,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到東西。

看來這個小偷不是外麵進來的,而是內賊!

“好啊好啊,咱們院子出賊了,是哪個殺千刀的偷了我家的錢!”

這個時候,白寡婦也不發瘋了,陰鬱的眼睛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陰測測地從在場每一個人臉上劃過,包括跟她同住在後院的江文氏她也沒放過。

畢竟要是前院中院的人突然進來他們後院,她肯定也會注意到,反倒是本就住在後院的江老太太最容易讓人忽視。

白寡婦的眼神太淺顯,但凡被她盯上的人都察覺到了她的懷疑。

江老太太有些不渝,她這把年紀的人了,一隻腳踏進棺材裡,又無兒無女的,偷她的錢乾什麼。

“頌子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換了個地方藏錢,自己又突然忘記了,老太太我白天都在院子裡曬太陽,這段時間,不僅沒有外人進來過,前院和中院的人也沒進過後院更彆提去你家了,這一點你自己心裡應該也有數,或者你問問鐵剛,看看是不是他忽然要用錢,拿走了你的錢匣子忘記還回來了。”

江老太太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她覺得白家出現的那個賊就是白鐵剛。

“死老太婆你說我家鐵剛偷錢!”

白寡婦領會到了她的意思,頓時炸鍋。

彆聽她平日裡一口一個老太太叫得親近,偶爾江文氏生病不舒服還願意幫她洗衣做飯,看上去對老太太很不錯的樣子,實際上她的目的就是老太太現在住著的這一間半小屋,她現在對老太太好一點,將來她百年之後就能把這幾間屋子留給她,這樣一來,整個後院都是他們白家的地盤了,她想怎麼用院子裡的那片空地就怎麼用。

實際上,白寡婦的心裡對江文氏嫌棄的要死,私底下咒罵她都這把年紀了還不死,也不知道還要伺候她多少年。

這會兒老太太居然暗指她兒子偷錢,往日的怨氣瞬間爆發,當著院裡院外那麼多人的麵,白寡婦直接就喊了她一聲死老太婆,看著江老太太驟變的臉色,她發熱的大腦才漸漸冷靜下來。

完了,她把老不死的得罪了,之前幾年的努力討好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是不是你!”

情急之下,白寡婦乾脆想辦法轉移大家的視線,她的手指指向人群中看熱鬨的宋辰。

“以前你在軋鋼廠上班的時候,咱們院子裡一直都好好的,現在你不上班了,回了院子,我家的錢反而被偷了,一定是你!”

白寡婦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我想起來了,前幾天我看見你來過後院,是不是那個時候,你就把錢偷走了!”

她理直氣壯說著瞎話,都快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白家的,我看你是氣糊塗了,宋小子什麼時候來過咱們後院?”

江老太太的表情嚴肅,在白寡婦喊出那一聲死老太婆後,她對白家的那點親近也被她徹底斬斷了。

“我看是你老糊塗了。”

白寡婦小聲嘀咕了一句,她想著,反正人都已經得罪了,那得罪少和徹底得罪也沒什麼區彆。

“哢嚓,哢嚓!”

話題的當事人宋辰還拿著一把瓜子,在白寡婦指控他的時候,手和嘴巴的動作也沒停下。

哪有真正的賊被失主指認時還有心情嗑瓜子呢,宋辰輕鬆坦然的做派讓邊上的人對他沒辦法產生懷疑的心態。

“乾脆報案吧。”

宋辰嗬嗬笑了笑,然後拍了拍身邊同看熱鬨的張祿。

“白大媽都說我偷東西了,那我肯定不好走開,萬一她又說我轉移贓款呢,張祿哥,麻煩你走一趟,讓派出所的公安過來,這麼大一筆錢,小偷要是被抓住,估計得吃槍子了吧。”

後半句話,是看著白鐵剛說的。

原本置身事外的白鐵剛此時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了,他在心裡安慰自己,借用自己家的錢,怎麼能叫偷呢,就算最後公安發現了,應該也不會有事吧。

“偷錢是刑事犯罪,之前就有新聞,一戶人家家裡兒子賭博,偷了父母的家底想翻本,全填進去了,當爸媽的不知道是自己兒子偷了家裡的錢,直接選擇上報派出所,事後公安查出來把那個兒子抓走,父母還想求情,結果公安說了,偷竊數額過大,且刑事案件不像民事訴訟,不能因為原告諒解而撤訴,最後那個偷錢的兒子直接被判了二十年勞改,現在還在西北挖石頭呢。”

故事是真的,不過最後被判刑的原因是因為聚眾賭博且賭資巨大,判刑的時間也沒那麼長。

但白鐵剛不知道啊,什麼刑事犯罪民事訴訟,這些名詞聽上去就很專業,一點都不像是唬人的。

彆說他這個當事人了,邊上的其他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覺得宋辰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現在的他看上去真的很有文化。

白鐵剛的腿都開始發軟了,那點僥幸心理完全消失。

“祿子,聽宋辰的,你幫忙做個跑腿。”

關慧推了推自家老二。

“等等!”

就在張祿準備去派出所的時候,白鐵剛終於站出來了。

“我忽然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我要用錢,拿了我媽的錢匣子忘記還回去了,現在那筆錢還在我屋裡呢。”

他中氣不足地說道。

“什麼!鐵剛,真的是你拿了家裡的錢?”

白寡婦繃不住了,一句什麼,差點沒把屋頂震塌。

“沒事了沒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白鐵剛不想讓院裡院外的人看熱鬨,揮揮手讓大家都散去吧。

“鐵剛,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為什麼要拿家裡的錢?”

白寡婦依舊不依不饒,邊上的人也沒有要散去的意思。

“行了!”

白鐵剛衝著白寡婦大吼一聲。

“我都說了沒事了,錢還在呢,你還問這問那是要乾嘛啊,是不是要逼死我啊!”

感受到邊上或戲謔或鄙夷的視線,白鐵剛快要氣瘋了。

他可是文化人,現在這樣,真是……真是斯文掃地!

白鐵剛的身體一生氣就犯病,這會兒又喘不上氣來了,手腳還不由自主的顫抖,就跟羊癲瘋一樣。

“好好好,媽不問了,你彆氣,咱們慢慢呼吸,慢慢呼吸。”

白寡婦雖然還抓耳撓心記掛著自己的錢,可現在也隻能以兒子的身體為主。

“你們都走,都走!”

她一邊拍著兒子的背幫他順氣,一邊催促看熱鬨的人快點離開她家。

“你們是要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嗎,要是我家鐵剛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償命!”

要不是兩隻手都忙著,她恨不得拿一把掃帚,把這些看熱鬨的全都趕走。

嘚兒,他們母子倆搞出來的鬨劇,結果還想找彆人背鍋。

邊上圍觀的鄰居也喪失了看熱鬨的心情,這會兒他們更同情剛剛差點被汙蔑偷錢的宋辰了,原來背黑鍋的滋味這麼難受,也慶幸宋辰機靈,簡單一番話就把白鐵剛這個真正偷錢的人詐出來了,要不然即便之後公安來了為他證明清白,這身上沾了屎,不臭也臟了。

正好這個時候,宋辰也磕完了最後一顆瓜子。

戲結束了,他擱灶上燒的桂圓湯應該差不多煮開了,這會兒回去,正好在燒開的湯水裡衝個雞蛋,甜滋滋,味道正好。

人群三三兩兩散開,大夥兒都不願意再待下去了,萬一白鐵剛這個病秧子真的氣死,他們有嘴也說不清了。

等到人全都走光後,白鐵剛終於恢複了正常。

“砰——”

白寡婦重重地關上了房門,之後的話,母子倆要悄悄說。

*****

宋辰回到中院的時候,果然已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桂圓味兒,從廚房裡飄出來的白煙都帶著絲絲甜意。

榮姐送來的桂圓乾是真好,果肉厚實,甜味也足。

宋辰照例從翠花屁股底下掏出一顆還熱乎的雞蛋,用水衝了衝雞蛋表麵,然後直接磕開蛋殼,將裡麵的蛋液倒進已經燒開的桂圓湯裡,稍微攪拌兩下,這碗桂圓雞蛋水就算完成了。

如果是梅子,這會兒還會再加點紅糖,但宋辰覺得這樣的甜度剛剛好。

“咯咯咯噠。”

翠花仰著腦袋驕傲地在雞圈裡來回踱步,看著主人美滋滋地享用自己的雞蛋,有一種性命再次得以保住的竊喜和幸福。

這段時間三個大媽對翠花和小雞崽的喂養可以說是儘心儘職,特彆是一大媽和二大媽,好像深怕被對方比下去。

宋辰給她們的飼料都是定量的,但據他觀察,翠花和小雞崽的餐標在他的定量下明顯還有所增加。

那隻能是一大媽和二大媽自己私底下添補的。

因為兩個大媽同時發力開小灶,宋辰家的這隻小雞崽明顯長的最快,已經褪去了那一層黃絨毛。

相比之下,徐寡婦就正常許多,宋辰給了她多少飼料,她就給那兩隻雞喂多少雞食。

一開始,徐寡婦還想偷偷昧下一點,隻不過每次輪到她的時候,關慧和範紅娟都會像幽靈一樣出現,監視著她的行動,讓她不得不把宋辰給的飼料完完整整呈現在那兩隻雞的飼料盆裡。

徐寡婦覺得那倆女人純粹就是腦子有病。

一個一心要當宋辰最尊重的一大媽,深怕辜負了宋辰的信任。